可不是眼線的話,那又是什麼?
侯府里有且僅有的一條密道僅他和棠袖皇帝三人知情,當初暗中挖掘密道的那批死囚全程由他監管,早死得不能再死,陳樾可以確定連最能近皇帝身的常雲升都不知道江夏侯府希言苑的牆角能直通皇宮大內。
密道暫且沒問題的話……
「還沒到時間。」
排除掉所有錯誤選項,陳樾只能得出這麼個結論。
他道:「或許只有到了某個時間,才會發生某件事,所以我現在根本查不出來。」
關於時間這點,陳樾很久以前就有所猜測。
起初他以為棠袖做的夢很快就會在現實發生,否則她不會那麼急著離開侯府,後來發現不是,但觀棠袖一直沒有放鬆,且有意無意地開始疏遠皇貴妃,這足以說明許多。
再後來他掌握到切實證據,今日棠袖又主動提起表態,陳樾總算確定他的想法沒錯,他調查的方向也沒錯。
「我猜對了,」陳樾說,「是不是?」
棠袖不答。
但在陳樾這裡,避而不答即等同於默認。
陳樾抱著棠袖,輕輕呼出口氣。
不怪棠袖要離開他。
換作任何人,反反覆覆地夢到極有可能會在未來發生的親近之人,甚至是自己死亡的同一個場景,都會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那個場景。
棠袖能堅持數月才提出離開侯府,已然是不得已為之。
身為夫君,他應當理解她。
可也正因如此,他越發不想離開她。
「能不能給我透露一點,」陳樾埋著頭說,「看在我查了這麼久的份上。」
目前已知她夢到的地點是江夏侯府,涉及人員疑似有她和他、福王、皇貴妃,還有……
皇帝。
棠袖一貫聰明,最是知道對症下藥,故而哪怕她的話往往令人覺得不怎麼中聽,卻也能叫對方認為她說的在理,從而認可並嘗試她的提議。如此,連皇帝都成了她靠山,單單靠著皇帝蔭庇,她就能有很多辦法去避開,或者直接阻止夢境變成現實,然而她始終未向皇帝借力。
這只能證明她夢裡的內容跟皇帝也有關系。
唯有身為最高掌權者的九五之尊才能令她忌憚到這般隻字不提的程度。
陳樾還在想著,就聽棠袖答:「透露不了。」
她實話實說:「很多東西我也不清楚。」
陳樾:「比如?」
棠袖垂眸,瞥一眼他發頂。
查東西這方面,她手下能人再多,也比不過專攻此項的錦衣衛。
所以陳樾都查不出來的話,那她就更查不到。
便道:「比如你都查不出來的那個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眼線。」
陳樾默然。
的確可以稱其到底存不存在——
因為事情還沒發生。
「事情尚未發生,我也不知道會不會真的發生。」
相比最初提起夢境那次的險些崩潰,這次棠袖的語氣神態堪稱平和。
她以一種平鋪直敘的口吻說:「我只是太害怕。」
夢裡的一切都太真實,也太痛苦。
她有努力堅持,但實在堅持不下去,她就想不如跟陳樾斷了關系,這樣她人都不在侯府了,夢裡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但又想,萬一呢?
萬一因為她的舉動,讓本不會發生的事情真的發生,抑或是讓地點從侯府變成其他地方,害得本不會被波及到的人出事,那她又該怎麼辦?
所以她無數次地深陷夢魘,又無數次地從夢魘中掙扎著驚醒。陳樾了解她,那段時間她確實是怕的。
不過後來她慢慢想通了。
雖無法刻意將那個夢當作尋常的夢忽略掉,但既然現實中尚未發生,那就表示夢境可以存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與其成天臆想各種可能和不可能,不如著手去做她能做的改變和準備,她沒有道理,也沒有理由坐以待斃。
等真到那個時候,即便結果仍和她夢見的一樣,那她也盡力過,怨不得誰。
大道至簡,希言自然。
「我現在已經不怕了,」棠袖輕聲說,「你也別怕,我不會有事的。」
「……好。」
陳樾想說抱歉,她最無助的時候他沒能陪在她身邊,他不是個好丈夫。
又想對她道謝,她沒有推開他,而是給他機會讓他彌補,願意重新包容他接納他,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妻子。
他何德何能,此生會與她結為夫妻。
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只將她摟得更緊,千言萬語都匯聚在此間。
棠袖也沒再開口,輕輕拍他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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