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寧低著頭,像是顧正清離世後,她因為總是做不好在宋微看來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然後遭受責罵的樣子。
「宋昭寧,你的家教呢?跟長輩說話要抬起頭。」
她深深吸氣,咽喉仿佛堵上一塊燒紅的鐵塊,在她的詰問里抬起頭。
「是的,媽媽。」宋昭寧說:「很抱歉。」
尖銳的椅子腿剮過吸音地毯,將深色絨毛翻成淺色。
宋微雷厲風行地起身,半空中揚起巴掌,狠狠掌箍她的左臉。
宋昭寧條件反射要避,千鈞一髮之際,她倉促地閉上眼睫,任由這巴掌落下來。
宋老爺子瞬間愕然,大喝:「好好說話不行嗎,做什麼要打孩子!」
宋微擰了擰手腕,冷聲:「爸,您看看她這個樣子,這些年還把咱們放眼裡嗎?」
宋老爺子耷了下眉毛,沉聲:「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要說這些了。」
宋昭寧平靜地轉過頭,她皮膚白,臉側五個鮮明指印,唇角洇出淡紅血跡。
她拿過餐紙,隨意地擦拭。
「媽媽,這些年,你對我很不滿吧?」
她終於說:「其實我對媽媽也很不滿。你問我有沒有把這裡當家,可我的家在護城,是你先離開的,是你先放棄我的。」
宋昭寧扶著椅背,輕輕推開的同時站起身,她穿著軟皮平底鞋,視覺上,比宋微略高一些。
那視線低落下來,無悲無喜地落到眼前這個容貌和她有六七分相似的女人身上。
「媽媽,我很想知道,我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一個失敗的基因結合產物,一個尚且可以利用的家族棄子,一個無條件為家族公司奉獻幾十年的打工人,一個逆來順受,不用在乎她想什麼,會不會難過——」
清脆的巴掌聲再次響起。
宋老爺子怒目而起,還沒開口,就被宋微嚴厲地呵斥回去:「爸,誰都管不了她了。我今天非得請家法不可。」
宋老爺子也怒了:「你當老頭子死了不成!我今天還有一口氣,就不允許你繼續傷害她!」
他給管叔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把人帶走。
宋微眯著眼,反唇相譏:「是我要傷害她嗎?你看看她現在這個樣子,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搞出那麼多醜事。宋昭寧,你會不會覺得愧對你的名字?你看看你在護城搞出的那些破事,哪件值得驕傲了,哪件讓我們姓宋的抬得起頭了?」
她連聲駁斥:「你有點出息,這麼多年兜兜轉轉,為什麼又和那個雜種混到一起。」
兩邊臉頰火辣辣的疼,她沒有想笑的意思,眼角乾澀,也沒有眼淚。
她依舊平靜,平靜得異乎尋常。
時隔多年,當年宋微對聞也的怨恨原封不動地保留到了今天。
她屈起指節,蹭過破皮的唇角。
半垂著眼,眸光順著超高吊頂的水晶瀑布燈落下來,放空似地盯著自己拖出去的斜長陰影。
「媽媽,原來你真的一直都在恨他。」她突然說。
宋微呼吸一滯。
「你沒有接納過聞也和聞希,但是你不知道,當年爸爸在我和他的二選一里,他從來都選擇聞也。聞也對他的意義不一樣,不僅是朋友遺孤,更是他的責任。爸爸愛他,我也愛他。」
宋昭寧似乎不介意撕破那些年彼此心照不宣的真相,儘管真相難看、扭曲,鮮血淋漓。
「爸爸告訴我,如果你不接納他們,他就會帶著他們離開。」
宋昭寧輕聲,口吻溫和:「其實你也不是爸爸的第一選擇。」
宋微抬手就打,這一次,宋老爺子沉默地用拐杖攔下。
宋昭寧遺憾而充滿傷感地笑了笑,那雙和她生身父親極為相似的眼瞳流露出某種難以言喻的光彩。
「當年我出事,你就把他們趕走了。媽媽,宋家那麼大,單是迎合口味的廚師就有不下二十來個。養兩個孩子能有多少錢呢?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我可以不買天文望遠鏡了,我也可以賣掉家裡珍藏的畫作和小馬駒,他們理應在宋家生活到成年。」
宋微氣急敗壞:「理應?我憑什麼替他養兒子!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人卻要受罪!」
宋昭寧點頭,似乎認了她的後半句:「媽媽你知道嗎?聞希截肢了,他原本有機會接受更好的治療,如果爸爸還在,不會讓事情演變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宋微眼角赤紅,她的呼吸不正常地起伏,她用一種仇視的目光盯著宋昭寧,仿佛這人不是她的女兒,而是她的仇人。
「哈……哈,我就知道,你今天來,就是要來替那兩個小雜種討公道的,這就是我養出來的好女兒,你憑什么姓宋,你去姓顧啊。你看顧家人認不認你?給不給你管公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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