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悅嘉聽不懂,卻不影響她為宋昭寧抱不平的心:「席總不如聞也。」
她斬釘截鐵的語氣:「至少聞也不會傷害你。」
宋昭寧反問:「你怎麼知道沒有?」
唐悅嘉愕然:「他敢?!我回頭撕了他。」
她抬手揉了揉女孩子毛茸茸的發頂,似嘆非嘆:「到費鳴那兒還需要多久?」
唐悅嘉目光瞥過導航,撅著嘴:「三十分鐘左右。」
宋昭寧單手抱臂往後一靠,折斷的細長香菸轉過指尖。
車窗外曬過的天光映著骨相鋒利明晰的側臉,她姿態從容閒適地向後靠著,並不因為今早發生的火災事故煩惱。
「席越的母親,是一位享有名氣的古典鋼琴家。父親是英國人,出身老錢家族,具體有錢到哪個地步我不太清楚,總之,他的家庭非常複雜。」
唐悅嘉茫然地眨眨眼。
宋昭寧側過臉,對她微微一笑:「他的母親和父親,是堂兄妹。」
大家族枝繁葉茂,不是稀奇事。
少女自幼離開本家,直到二十年後,命運奇蹟般地讓他們在劍橋相遇。
她會彈古鋼琴,會畫畫,會寫詩,是個浪漫而天真的藝術家。
他第一眼就被她迷上。
「充滿童話般的相遇,迅速而堅定地投入愛河,之後的所有事情順理成章,相戀,結婚,懷孕,期待愛情結晶的誕生。」
如果讓宋昭寧來美化這個故事,她大概會告訴唐悅嘉,婚後的某一天,他們後知後覺地交換了彼此父母的故事,然後通過某些蛛絲馬跡,駭然地確認了彼此的血緣關係。
那位年輕的、柔美的、未來前途無量的鋼琴家受不住這種打擊。她以為是宿命、是偶像劇、或是某些文人筆下最擅長描繪的緣分,才使得他們一見如故。
萬萬沒想到是血緣關係。
唐悅嘉謹慎地控車,心思卻飄遠了:「我從前就聽過,兩個擁有血緣關係的人更容易被對方吸引……沒想到……」
「後來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和雙相,十年中自殺不下三次。但很遺憾,每次都被救了回來。」
唐悅嘉口乾舌燥,乾巴巴地重複:「遺憾?」
「對於一位真心赴死的人來說,每次她重新睜開眼,看見潔淨蒼白的天花板,第一反應應該是絕望。」
她聲音里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仿佛正在談論的對象不是席越母親,而是她本人。
「最後一次,是在席越十五歲那年,她又發病了。」
她看著繼承了兩人優點的兒子,他還沒有成年,但身高已經出類拔萃。他很聰明,也很懂事,自從她在很多年前拒絕他的擁抱後,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再也不像個小孩似地撒嬌或耍賴。
她所剩無幾的理智告訴她不應該把所有罪責怪到兒子身上,可她一看見他的臉,就想起他們之間板上釘釘的血緣。
不幸中的萬幸,全身體檢的結果出來了,他沒有遺傳到因為近親而帶來的基因疾病。
她愛他,也恨他。
這麼多年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折磨,她已經沒有力氣恨自己,只能把所有的怨恨宣洩到這個曾被她視為驕傲的孩子身上。
唐悅嘉聽得目瞪口呆。
「她跪在兒子面前,額角撞得鮮血淋漓。匕首掉在一旁,白色安眠藥滾落滿地,席越的虎口和掌心被刀鋒劃開又深又長的傷口。」
她求他,受不了,好痛苦,活不下去,好想去死。
席越麻木地聽著。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母親舉起槍,但她病得太厲害了,她根本沒有扣下扳機的力量。
手掌的傷已經很痛,但他感覺不到了。
自己的靈魂仿佛抽離身體,輕渺幽遠地飄上半空,他俯瞰著只有十五歲的自己,和形容瘋癲的母親。
曾幾何時,她溫柔地教他彈鋼琴,教他畫畫,抱他在懷裡耐心而珍視地親吻他,說上一萬遍愛他,希望他以後也能像爸媽一樣,找到自己的畢生所愛。
……畢生所愛。
席越絕望又無可奈何地想:
我是父母亂|倫,是近親結合的怪物。
怪物一樣的我,怎麼可能找到畢生所愛。
他會藏著這個秘密,直到自己呼出最後一口氣的那瞬間。
「然後呢?」唐悅嘉不可置信地追問。
「然後,她把手槍塞到兒子手中。」
席越冷靜地問她:「如果你死了,你會感到開心嗎?」
她已經被痛苦折磨得太久,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
說我愛你,又說我恨你,最後說我好恨我愛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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