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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館長噎了一聲:「首先我不敢不認同畢竟你是我的金主,其次,你最近怎麼了?變得很奇怪。」

宋昭寧背手往後一撐,清瘦筆直的手指攥著桌沿,高級定製的手工西褲貼合踝骨,兩條長腿交疊,低跟鞋踩著人造鹿茸地毯,不緊不慢地勾蹭。

「最後?」

「最後!」金館長斬釘截鐵,痛心疾首:「寧寧你要節制身體啊,瞧你這張漂亮臉蛋都虛成啥樣了。」

也許是知道當著老闆的面兒埋汰老闆是個不地道的行為,金館長擺出一副「我都是為你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大義凜然,同時伴有一兩聲唏噓。

蓄了一截的菸灰落到她的影子裡,宋昭寧抬手滅煙,不輕不重地笑了聲。

「我睡不好是因為我在催眠。」

金館長一駭:「你在做什麼?寧寧寶貝兒,以前你可不是這樣迷信的人!你不是那什麼什麼大學的高材生嗎?」

宋昭寧眼光奇異地睨過去,他立刻老神在在地揣手,好像揶揄老闆的人是旁邊的鬼。

「催眠。」她攏了一下還未散開的白色煙霧,平聲靜氣地說:「我想回憶起一些事情。」

「對身體有影響?」金館長立刻問:「你是不是很久沒睡好覺?我辦公室還有上次你落下來的藥,我去給你拿——」

「不用。」她淡淡地截斷:「吃藥已經不起作用了。」

金館長一噎,表情憋得通紅,像是想說什麼,又因為某些難以言喻的原因,硬生生地把話頭給吞了進去。

「你要是十幾歲的小女孩,我綁著也得把你綁去接受治療。但你這麼大了,還是我老闆,我總不能對我老闆指手畫腳。」

他忍了忍,忍得雙眉打結,結果還是忍不住:「你一定要想起來嗎?被你鎖上的那間畫室,我偷偷去看過了,你只畫大火。不得不說,寧寧,你的畫技真的很爛,還好你沒有走藝術家的路。」

宋昭寧彎起眼尾,濃黑纖長的睫毛收成月牙似的一弧長線,那是個很媚態橫生的眼神,但她眼底太冷,於是便有些冰火相融的意味。

「為什麼不可以想起來?」

她很好笑地反問:「每個人都跟我說,過去就過去了,你現在恢復得很好,為什麼要回頭看?過去的路沒有任何值得你重走的必要,作繭自縛傷害的只是你自己。」

金館長下意識點頭:「說得不錯……」

「但我偏不。」

她站起身,仿佛有商有量的溫和餘地,眼底甚至帶上了清澈的笑意:「我的催眠醫生告訴我,關於那段回憶,我的大腦里有一道人為的『情緒鎖』,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金館長愣住,感覺自己的手心冒出一層不合常理的薄薄冷汗。

她並著兩根手指,別過長發,點點白皙額角:「因為活不下去、因為痛苦,或者是因為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我封閉了我自己,對當年的記憶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心理傷害。」

「早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我就被干預了。」

第54章 公主

◎「我是她的打手。」◎

九月一過,護城多情纏綿的雨季如期來臨。

宋昭寧對雨雪天氣沒有特別感情,畢竟她出入有專車接送,至多是從停車場走到公司大門需要唐悅嘉隨時謹記車上雨傘的位置。

連著下了快一周的雨,時間基本在下午四五點,提前撥快了傍晚的來臨,多少有種晝短夜長的錯覺。

總裁辦專用電梯需要生物識別,前段時間宋昭寧讓安檢部加上了唐悅嘉的聲紋,現在由她代勞按下運行鍵帽。

四面勻淨清晰的銀色鏡面映出她一身脆果綠的職業套裝,宋昭寧握著手機,靜待紅色數字跳動頂端兩層的總裁辦。

席越的聲音失真地傳來,他似乎悶啞地笑了一聲,笑意很含混,仿佛罩在了密不透風的玻璃罐子。

她神色冷淡,早九高層開會,下午安排了頌域五星餐飲線的下午茶。唐悅嘉出乎意料地拒絕大吉嶺紅茶,而是要了杯plus冰美式。

正式接手許勉工作的年輕女孩子簡直要忙昏了頭,好在她是個心細又聰明的性子,很多事情宋昭寧一點即通,處理部分不緊要事物時也能上手。

一連忙了好幾天,她累得每天回到緊挨著宋昭寧的行政套房閉眼就睡,連職業裝和高跟鞋都沒時間空出手脫掉。

有一回半夜被催魂鬧鈴驚醒,原來是之前打回去的某版合同出了紕漏,她撐著一口氣撳亮檯燈修改,一看時間,驚人的三點五十分。

她給自己沖了杯熱牛奶,平板放著最近熱播的偶像劇,小巧鼻樑架著銀光眼鏡,最後一遍仔仔細細地過目了全英合同,確認無誤後發給宋昭寧。

半分鐘,叮的一聲,響在靜謐無聲的夜裡,她怔了一下,連忙點開郵箱界面,赫然是宋昭寧的回覆。

她呆呆愣愣地轉頭看時間,四點零三分。

原來人是真的可以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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