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撥過黑色墨鏡,從挺直鼻骨掛下來。身後是許勉跟上來的腳步聲。
羊腸小巷不好停車,許勉不得已把車停到巷口外面的臨時停車位,宋昭寧跟著導航提示,七拐八彎,終於抵達這看上去像上個世紀遺物的孤兒院。
照片捏在手中,這是她讓許勉調查的資料。
她那雙色澤淺淡的眼睛靜靜地凝定照片,目光似乎要穿越十幾年的風霜歲月,浮在半空中,安靜冷漠地注視當年的兩個小孩子。
這是她能找到的,關於聞也最早的影像資料。
聞也被顧正清帶到宋家的年紀很小,也許不到十歲,聞希就更小了。
但他們一意孤行離開時,一個未成年,一個身體欠優,無論從哪種層面考慮,依舊是需要監護人照顧的年紀。
那么小的兩個孩子,脫離家人的庇佑保護,他們能做什麼?
在不被宋昭寧了解的這些年,他怎麼用自己瘦弱單薄的肩膀,將聞希拉扯至今?
宋昭寧無法想像。
人體細胞會自動修復和代謝,如果將全身細胞更新疊代,需要七年。
那部分被她遺忘了的記憶,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有沒有七年這麼漫長?
「小姐。」
許勉撐開遮陽傘,斜打著立在她身前,辟開一隅陰涼地。他比宋昭寧高,視線自然而然地垂落,看清她手中捏著的照片。
那是一張修復過的老照片,做了清晰處理。
兩個輪廓相似的小男孩兒,一個高一些,一個矮一些,儘管五官稚嫩神情模糊,不難看出他們在血緣關係上的牽連。
聞也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那天陽光或許很大,又或許其實是個風雨欲來的陰雨天,小小的男孩子神色不耐,伸出的胳膊牢牢地回勾弟弟聞希的肩膀。
聞希卻很高興,髒乎乎的手指抓著一根青綠色的棒棒糖,衝著鏡頭笑得牙不見眼。
青綠色,是蘋果口味,還是哈密瓜口味?
宋昭寧翻過第二張照片,這張照片的清晰度遠勝於前一張。
西裝打扮的顧正清站在愛心之家的牌匾下面,那時候的愛心還很鮮紅。
他一手抱著聞希,一手牽著聞也。
雙眼沒有望向鏡頭,而是低了頭,與仰著視線的聞也對視。
宋昭寧的手指,輕盈地點了點更年輕、更意氣風發的顧正清。
你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領養聞也和聞希、為什麼會謊稱他們是你的孩子?
隔著數十年的時光,宋昭寧清晰地聽見自己問:如果你料到這一日,會不會後悔當時的的決定?哪怕只有一秒鐘?
你有一秒鐘的後悔,成為我的家人,成為我的父親,成為我人生過早隕落卻不可或缺的指明星?
很可惜,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她。
「走吧。」
宋昭寧重新撥正墨鏡,她把兩張拷貝而來的照片細緻地收回包里,高跟鞋踩碎今早陣雨留下的一小灘骯髒水窪。
孤兒院的院長仍是與顧正清合照的那位,當年他不過三四十的年紀,如今卻老得厲害,頭髮花白,身形佝僂,懷裡攬著一個木木呆呆的小女孩子,低聲勸哄著讓她張一張口。
宋昭寧目光下落,缺了月牙豁口的土窯燒制碗裡,稀稀疏疏的幾星米粒伴著白.濁米水。
再看其餘上桌吃飯的孩子,各個面黃肌瘦,瘦骨稜稜,男孩穿著破爛寬大洗到發白的T恤,女孩倒是比男孩整潔一些,起碼齊耳短髮乾淨利落。
冷不防來人,院長抬頭,正巧許勉跨進另一條腿,同時收了手中黑色雨傘。
那一瞬間,院長茫然虛浮的目光如同被虛空直摜而來的利箭,不講道理地盯住他。
這把售價在700英鎊的雨傘,曾經被某一線頂流說唱歌手帶火,自此價格水漲船高逼近1000英鎊。
那日她去倫敦出差,恰逢大雨,以溢價三倍的價格,從路邊商販的手中買下。
鎏金獸首的傘柄,鬃毛獅子的雙目用火紅鑽石點綴。拇指大小的鑽石,在這間連風雨也承受不住的小小孤兒院,光芒萬丈、熠熠生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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