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再度合上,他沒有阻攔,從容地踏出分界線,聞也不得不後退半步。
銀色金屬門如願以償地關閉,數字在他眼底悅動,從7到6,然後在5停了小半分鐘。
他偏頭,遊刃有餘地示意:「走。」
聞也莫名其妙,他看一眼掛著綠色急救標識的安全通道,抬腿就走。
「這麼不知好歹?」他克制地笑起來:「寧寧為什麼會看上你?就因為你這張臉?」
三番兩次的挑釁,聞也皺了皺眉,手掌剛抵上門又收回。
他轉身,平靜地問:「你是誰?」
「我以為你猜得到?」
對方故作訝然地挑眉,依託根深蒂固的教養,分明是輕視,但他的言談舉止全然不給察覺的端倪。
聞也薄唇抿直,他不知道眼前這位道貌岸然惺惺作態先生的名字,但能猜到是誰。
「宋昭寧的未婚夫?」
他輕輕地「嘖」了聲,目光含笑,像是對表現優異的犬類的獎賞。
「這個稱呼……太弱勢了,我不喜歡。」他撥動隕石灰打火機的小砂輪,指腹摩挲,不疾不徐地笑道:「初次見面,我叫席越。」
.
露天花園,斜風細雨。
玻璃鏡面墜著霧露似的水珠,寡淡透明地綿延長線。
聞也定定地盯著「此處禁菸」的告示,鼻息強勢地溢入森冷辛辣的尼古丁。
席越意興闌珊地銜著煙,骨關節輕微彎曲,指端抵著細長煙身,彈了兩下。
他呼出最後一口白色煙氣,雨線瞬間沖淡如影隨形的菸草氣味,聞也身形不動,和他保持幾步之外的距離。
席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身上的白襯衫,半晌,微眯著眼,目光流露懶於掩飾的輕蔑。
「聞先生,這件襯衫,寧寧的吧?」
聞也在對方無來由的寬容語氣中厭煩地蹙眉,他手指浸得潮冷,架在一盆翠綠昂然的散尾葵旁。
「是。」他不隱瞞。
這個回答竟然取悅了腦迴路不同尋常的席越,他手指抵唇,半截菸蒂攏在掌心,半咳半笑。
「寧寧……唉,有些時候,我覺得她像位過於心軟的慈善家。」
席越嗓音低冷,半真半假的笑意含混:「我們認識那年,彼此都不算太大。十六歲,恰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我第一次見她,你絕對想像不到,是在卡皮拉諾橋——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北方好萊塢之稱的溫哥華。」
那算不上是多浪漫的初遇,至少對於宋昭寧來說如此。
她病後養了幾年,身體機能斷崖式下降,曾經熱衷笨豬跳傘的少女,不得不乖乖地穿上長裙,以此遮擋踝骨到小腿的大面積燒傷痕跡。
她過於纖細,皮膚蒼白,又著白色長裙,烏黑長髮垂散後腰,表情冷淡漠然。
那是電影也無法復刻的美學光影,幽靈般了無生息的少女,席越再也沒忘。
不誇張,席越見她時,覺得她像電影中,造物主的神來之筆
溫哥華隨處可見的尖頂教堂,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
這幫紈絝公子哥放聲大笑,精釀貴腐或雪茄香菸,他心血來潮告解,天主大教堂的玻璃彩窗漏下璀璨華麗的玫瑰色光影,他嘻嘻笑著,說了些無傷大雅的廢話。
然而命運使然,告解室的後面不是神父,而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女。
席越後來才知道,他們開著超跑隨意停留的教堂,竟然是私人所屬,是一個中國姓氏,宋。
她瞳色極淡,瞳孔邊緣泛著落日熔金的色感,眼底鋪陳午夜凍雪的漠然。仿佛那幾分鐘裡,他一直對空氣說話。
宋昭寧的眼神停在他臉上,沒有錯過他瞬間的驚訝。
她微微點頭,半垂的眸光始終沒有表露任何情緒,既不會讓人覺得失禮,也不會輕易置身尷尬。
她擦肩而過,沒有回頭。
席越怔然地看著少女蒲葦般柔弱的背影,不知怎麼,心裡忽然湧上一種感覺。
她不是高級香精或純白奶油,而是某種已經滅亡的鳥類骨骼。
美麗的,恆久而堅韌。
「後來我了解她,算是宋家培養的話事人,但她很可笑,一個作為頂尖集團培養的繼承人,竟然執著於醫藥和藝術……」
席越又撥出一支煙,夾在指間,他沒有任何折衷意味,懶散地、喟嘆般地微笑。
「還有慈善。宋家是慈善大戶,寧寧本人更甚。她去年成立了個什麼山區失學女童基金,結果一對帳,百分之九十五流入男童和其背後的操盤手。寧寧親自去了一趟,那地方,怎麼說呢,最後需要三小時的山路,只能過驢子。說實話,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種生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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