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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春的風俗,最早源於「周公始制立春土牛」,立春之日要將皇宮門前立的泥塑春牛打碎,謂之「打春」。

咬春則起源於唐朝,春回大地之際,吃春餅、春卷、五辛盤等,視為咬春。

她用瓤勺舀了水洗淨簸箕,端著在牆角的香椿樹上,狠狠將鮮嫩的椿芽頭掐盡,似在掐掉她的情思。

掐下的椿芽分兩三枝掰開後,提起火爐子上煮開的水,燙掉椿芽的酸澀。

在柴堆旁的雞圈裡,摸兩個溫熱的雞子,從櫥櫃裡抱出個大肚陶瓮,舀勺麵粉,打入雞子。

一面慢慢將其攪成糊糊,她一面盤算著手中能動的銀錢。

留出在長安城買套小院的錢,再刨去容煥閣和毓麟居的流動資金,餘下的錢,卻是足夠她盤下毓麟居對面的商鋪。

那年大火後,對街被燒毀

的鋪子皆是官府守著重建的,用的都是石磚,就是怕再起了火,波及蕭皇后都賞賜過的毓麟居。

只是這般,造價自就貴了,無人買不說,連租賃都費勁,倒是方便了莫婤,能找任大人和程大人幫幫忙。

任大人已不管人市,高升成了東市市令,她便想著讓任大人打聲招呼,該交的辛苦費,她自不會少,就是手續得辦快些。

再請升為人市市令的程大人多留意,能物色到手藝好的醫女、穩婆最是緊要。

將心頭的籌劃一一理順,甩了甩酸澀的手,終是將麵糊糊攪和好了。

這麵糊最是麻煩,輕了攪不勻,重了出麵筋,怕影響酥脆口感,只能耐著性質磨,慢慢攪拌。

此時,灶台上的大鐵鍋中,油已沸,她將大葉椿芽掰掉扎嘴的梗,在麵糊里一撈,竟掛上了勻稱的糊糊。

一條條分開放入鍋中,炸至金黃,就得了形似小魚的香椿魚兒。

竹編漏勺在油鍋中,劃上一圈,將椿芽魚兒撈出瀝油後,再撒上些椒鹽,一口一個,外酥里嫩,油香四溢。

嫩滑的椿芽裹著清甜,似咬到滿口春意盎然。

舔了舔椒麻的手指,她將餘下的椿芽放進提盒,提著行至清水巷子,挑了簍活蹦亂跳的黃鱔,去了莫母處。

年紀愈大,膽子愈小,從前殺雞刮魚不在話下,現今瞧著鑽來鑽去、遊動自如的黃鱔,渾身起雞皮疙瘩。

長孫無忌走後,這些活她都丟給李二郎,現今確不好再同他獨處。

……長孫無忌

稀罕事,這已是她今日第二次想起他了,心下不爽得緊,快步行至單大人府邸。

莫母竟在正堂接待來客,守在屋外的大丫鬟春水見她來了,忙一把接過她手中的提盒和草籠,拉她去了牆角耳語:

「姑娘快去拾掇番罷,又來了個狗眼看人低的。」

說罷,春水癟了癟嘴,示意莫婤朝里看,原來春水還挑了個好牆角,就在來客的對角,她隔著碧蟬薄紗窗,將他們瞧了個清楚。

老婦人梳著坐愁髻,斜插了只赤金松鶴長簪,穿著洗得發白的碧霞雲錦襦裙,牽著個約莫同她一般大的少女,少女頭戴鎏金喜鵲珠花,環了個赤金盤螭瓔珞圈。

瞧著穿著打扮,也不算富麗堂皇,只兩母女都高高昂著下巴,若不是莫母高她們大半頭,定只能瞧見她們黑壓壓的鼻孔。

「是何來頭?」低頭理了理琵琶襟,將鬢角垂下的幾縷青絲別到耳後,莫婤輕聲問道。

「說是單大人的遠方姨母和表妹,她兒被舉薦來長安城當佐吏。」

這可不是春水偷聽來的,這老婦人高聲炫耀,嚷得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皆聽見了。

莫婤聽罷,點點頭,佐吏約莫是個九品官,瞧她女兒的年紀,他兒子年歲應也不大,這個品階,也算不錯了,長孫無忌現今還是白身呢。

「怎回事!」罵了自己一句,捶了大腿,她提步跨了進去。

「誒——姑娘!」

春水一個晃神,見她進去了,忙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其他躲著那兩母女的小丫鬟,也進去瞧熱鬧。

因著莫婤今日幫高夫人迎客,午間小憩時,雖拿掉了些頭面,但本著少給浣衣娘子添活計的念頭,她仍穿著迎客時的吉服,瞧著頗為唬人,自覺用不著再梳妝打扮,她便闊步進來了。

陰家母女倆雖將頭揚得高高的,但對她還算客氣,隨著話題的深入,竟還同她做起媒來,這可讓方才懶得理她們的莫母來了興致。

「你兒多大了?」

莫母在心頭盤算了一番,若是方及冠,同她女兒倒是相配。

「與我兒有甚關係?」

陰姨母見莫母想歪了,語氣中不自覺帶出幾分瞧不上,

「說的是我兒一手下,也勉強是個官人老爺,三十有餘,剛死了夫人,正要求娶填房。你女兒顏色還算瞧得過眼,我幫你引薦一番,小娘子再放低些身段,搏一把,也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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