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寧再也裝不了大爺,涕泗橫流,幾欲跪地求饒,卻被長孫無忌提溜著,連雙膝往下落都會拽得更疼。
「別打阿婤的主意。」
長孫無忌冷漠的說,眼底似有無盡的冰霜。
高士寧扭開臉,不敢直視他的眼,嘴硬道:
「你在說甚?你勸勸你自個兒罷!」
「嗯?」
長孫無忌加了手上的勁,不容許他裝傻充愣。
「啊啊啊——」
高士寧又哭天喊地,見長孫無忌面上不動於衷,手還越發用力,只好委屈應下。
看著他飄然遠去的背影,高士寧心頭憤恨不已,這小子在婤婤前裝得溫和守禮,在他面前便這般囂張狂妄。
小小年紀竟有兩幅面孔,他定要在婤婤面前揭穿他。
這頭高士寧拖著兩條痛得似要廢了的雙臂,去了東跨院;那頭莫婤已集結了眾人,將接生館打掃乾淨後,預備三日後開張!
這三日,莫婤也不得閒,她專去宣陽坊朱雀大街的百年老子號里,花大價錢定了塊紫檀木牌匾。
紫檀牌匾要以石榴紋為底,寓意人丁興旺,四角還傳神地畫著四種形態的麒麟,一麟吐玉書,一麟踩祥雲,一麟牽童子,一鱗馱送子娘娘。
因著莫婤出價實誠,又不要上漆,又不用雕字,還自畫了麒麟,他們只需沿著輪廓刻出即可,只用了兩日就做成了。
待長孫無忌陪著莫婤驗貨後,他自覺當起了搬運工,幫她運回了接生館。
接生館裡,莫母帶著穩娘們,正試用著備用產房。
兮娘子在錢櫃右側立了個辟邪擋煞、招財進寶的貔貅,足有一尺高。
左側擺了個臉盤子大的金元寶,金元寶上還壘滿了銅錢,銅錢堆里蹲著只口大張的金蟾蜍,既旺財,又寓意多子多福。
見兮娘子還不住往上頭添著筆墨紙硯、算盤、帳冊……莫婤朝她豎了大拇指,又囑咐趙媽媽定要將這些物件的錢算給她。
斷沒有工錢還未到手,先貼補鋪子的道理。
紀盞正撥弄著她的新龜甲,聽聞莫婤過來了,揚起的臉上,雖無欣喜之態,但瞬時亮起的雙眸,任誰都能瞧出她的喜悅。
「天啟吉光,紫微星照,龍騰四海,鴻圖大展。」
手中開了龜甲,紀盞卻看也不看,直直望著莫婤說道。
驟然,莫婤似覺她純墨之眸中,有羅盤在轉,定睛一
看,原是頭頂的羅盤,映入了她眼。
「承您吉言!」
笑著應下,莫婤又轉悠了兩圈,終是等到長孫無忌帶著李二郎來了。
引二人坐於東南角的茶室,几案上擺了整套茶具,茶具旁還立著個九方格多寶屜櫃,裡頭滿是孕婦能用的紅棗茶、桂圓茶、枸杞茶、菊花茶……
從腰間取下個小匙,插入多寶屜櫃底座,彈出個暗格,莫婤取出暗格中的茶餅。
這可是顧渚山的紫筍茶團成的餅,一兩就要半吊銅鈿。
見此,長孫無忌將靠牆放置的,鎏金托盤五足銅爐,挪了過來,點上托盤裡的銀絲無煙炭,用耳匙大的細柄火鉗撥旺火,讓莫婤烤茶餅,又朝銅爐內添了些水。
茶餅烤熱後,她用茶具中的曲柄鋸子,割下一角,放入茶碾中,邊推茶碾,邊抽空瞥了李二郎一眼。
李二郎心領神會,作勢要接過她手中的力氣活。
「噗嗤——又作甚怪,這不費勁的。」莫婤笑出了聲,連連婉拒。
又覺臉龐有眼風掃過,李二郎正色道:「阿婤這般客氣,是有事需我相助?」
李二郎說得很是委婉,換平常他早直言不諱了,現卻敏銳的覺得自己還是嚴肅些安全。
她卻是不答,將鋸下的鬆散茶塊,幾下碾成了碎末,用長柄淺匙,也叫「則」,舀起茶粉,添入五足銅爐內,沸水中,方不緊不慢地回道:
「欲君相援,給我這新開的接生館題匾。」
話音方落下,李二郎當即應下,僵直的背都鬆了松,心中秤砣落地。
阿婤平日甚少這般鄭重,他還以為是要他幫著殺人放火,倒不是怕應,阿婤定是有她的理由,而是怕真有人欺負了她,他們竟沒保護到。
自責的同時,他也是糾結寬慰之詞,尤其是在輔機身旁,如何說得既有分寸又體貼。
現今得知是這小事,終是舒了口氣,瞥見長孫無忌也不再斜眼瞧他,只專注地扒拉著炭,李二郎更是鬆快。
思及此,連這名茶都等不及喝了,起身就要題字。
「這可是千古一帝題的字,能吹上千年,怎是小事了!」
莫婤心頭默默感嘆,要不是為了表示對他墨寶的重視和尊重,她用得著擺這麼大的架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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