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死了,我就不用死了。」少婦頷首,平靜地講述了她這悽苦的前半生。
她本是富商之女,因家道中落寄居於舅舅家中,待她及笄後,在舅母的撮合下,她嫁與了大腹便便的表兄。
起初她是拒絕的,表兄瞧著腦滿腸肥,還時不時用下流的眼神掃她,她不願,但伯母說她一孤女,別妄想能攀上什麼好人家,能嫁給表哥做正房娘子,已是天大的福分。
不止伯娘,家中的親戚叔嬸皆這般說,她只好鬆口。
畢竟,若她不應下,伯母還說要趕她出去,說她也算長得能看,流落街頭定會被賣入勾欄,千人騎萬人跨,她嚇得整夜不敢睡,起了個大早,同意了這門婚事。
只是不曾想,成親前,她還能出門遊玩,成親後,她竟不能邁出二道門半步。
伯母變成婆母,對她更為苛刻,整日督促她同表哥生子,她竟是成了沈家傳宗接代的工具,日復一日,不得解脫。
不過雙十年華,成親方五載,她竟懷過七胎,但真正生下來的只有三胎。
大兒早夭,死於癲症發作;次女常喚心口疼,未活過孩提;幼子痴傻長到歲余,就被她那吃了酒的夫君,活活掐死。
她悲
痛欲絕,今日夜裡趁著全家訪友未歸,疊起高腳凳,搖搖晃晃翻出了院牆。
舉目無親,身無分文,還發現自己竟又懷了身孕,她只想到了尋死這一條路,便來了此橋。
這橋,她小時跟著已故的父母來過,他們說這是他們的定情橋,她想從這橋上赴黃泉,是不是還有找到爹娘的機會。
「但我這般懦弱,其實無顏面對爹娘,只是現今除了死,我找不到別的解脫法子。」
「別死了,我幫你。」
喪服婦人聽完,咬牙切齒道,也不想死了,扶起少婦,敲響了當鋪的門。
「大半宿的,打烊了!」
店小二很是不滿,但屋外敲門聲不停,只好開門,見是兩個婦人,一個紅衣,一個白衫,嚇得他哆哆嗦嗦多給出二兩銀子。
將髮髻上的首飾皆換成了銀鈿,租了間破屋子,開啟了她們的計劃。
清晨,少婦買了身麻衣,一身婆子打扮等在角門處,同採買的奴僕一道混進了沈府,飛奔回自個院子,換回常服,裝作熟睡。
此後,一有機會,她便搜羅府中不起眼的值錢物件,每月初四,夜深人靜時,就用麻繩吊著扔出後院,喪服婦人則在外接應,賣去城中當鋪。
她們就這般養精蓄銳,等待時機。
年初,楊廣「大索貌閱」時,她們便知機會來了。
大索貌閱雖只是檢查人口,按人查對戶口上登記的年齡和本人體貌是否相符,但更是為了防止逃避賦役等情況。
而為了躲徭役,沈父安排沈生境躲去鄉下,少婦忙幾下他躲藏之處,初四夜裡告知了喪服婦人。
喪服婦人趁機告發了沈生境,卻因著鄉親庇護,官府抓人時,被他逃脫了。
但官府的人日日守在沈府,沈父只好求了他祖父,將他送去當了和尚,方打發走了駐守的官差。
雖未能讓他去守徭役之苦,但他遁入空門,也算讓少婦終是鬆快了些。
少婦便是柔娘,柔中卻帶剛,而喪服婦人就是美婦,她叫昕娘,「昕」取自黎明破曉之意。
對柔娘而言,昕娘就是她走過漫漫長夜,終於等來的那縷曙光。
莫婤聽得酸澀不已,心尖發顫,手卻端得穩穩的,這般堅強的娘子們,可不能在她手下再多受半點罪。
打了個結,將線尾剪掉,又用酒精將切口處和針眼處,仔細消了毒,還灑上了消炎的黃連粉。
思索著方才二人的回憶,她將包好的嬰孩抱了過來。
近親結婚的壞處,在高府莊姨娘身上還未顯現,在柔娘的子女中,卻是一一應驗,長子患有癲癇,次女應是有先天性心臟病,小兒則是智力低下。
其餘小產、流產多半也是因近親結婚,導致了胚胎染色體異常,進而引發的。
思及此,她仔細檢查了嬰孩面部,無唇齶裂,無痴傻面容,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他瞬時睜開了圓溜溜的眼望著她,應是未有耳疾。
上天似乎終於眷顧了柔娘,只期望這個孩子日後也能康健。
「幸好你不像你爹,是個眯眯鼠目!」
瞧他可可愛愛地望著她,露出個甜笑,莫婤覺心都要酥了,但還忍不住吐槽他那垃圾父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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