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她治好,醒來時眸光一轉,楚楚可憐地便要對她以身相許。
她嚇了一跳,連忙拒絕。
奈何男人一身的好手段,她見識淺鄙,從未見過此等狐媚,沒能招架得住,最後還真和這人成了親。
成親後的日子也算美滿。
夫君貌美如花,溫柔小意,為她洗手作羹湯,日夜精心伺候,活脫脫就是來報恩的男妖精。
除了有點兒太黏人,便沒什麼缺點了。
夜裡他總不肯放人,攥著她的腰,溫聲軟語索求無度。
有那麼幾回。
鎖心咒短暫失效,她恍惚間從夢裡醒過來,可身上炙熱的氣息依舊未褪,無孔不入地裹著她,腰上那隻手確確實實存在。
她睜大眼,微微朦朧的視野里,滔天業火映照一張白玉菩薩面,天人之相,神聖不可侵。
可那人眼尾落著猩紅顏色,皮膚里透出詭異紋路,好似被風吹亮的火星,將熄不熄,明明滅滅。
好似半身神明,半身修羅。
他浸在扭曲撕裂的火光里,神鬼兩面,詭魅驚鴻,像極一抹不可觸碰的綺麗泡影。
「我好疼。」他俯首,欺身而來,「師妹,你可憐可憐我。」
十指交纏,將意識也纏成一團亂麻。
紅蓮業火徹夜不眠。
***
曉羨魚抬手,抵在唇邊,在怨氣盤踞的指節上落下淺淺一吻。
那縷氣息倏忽纏緊。
「乖,放我出去。」她開口。
過了良久,怨氣幽幽道:「不許……走。」
「我走不為拋棄你,而為抓住你。」曉羨魚說,「我來渡你,我來憐你。奚元,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怨氣怔住了。
曉羨魚知道,它很難拒絕自己。
它是奚元遺落的一點妄念,沒有他的理智和清醒,幾乎只有一點執念本能。
奚元今夜到底有了半分意亂,匆忙之間生出紕漏。比起前世那位由本尊親自扮成的「夫君」,這點妄念太好拿捏了。
怨氣呆呆地答應:「……好。」
雲山的夜飛速淡去。
曉羨魚睜開眼,回到溫暖的白玉蓮瓣簇擁之中。
夢裡經年歲月,現實卻不知過了多久。她坐起身,探出手去摸索,結界仍在。
曉羨魚深吸一口氣,盤腿而坐整理起思緒。
半晌,她解下腕上銅錢手串,放在掌心細細端詳。
盈山,祭壇,神池。
她落入水中,濕了滿身掛礙,那時腕間曾浮現一道神秘紅線,水面倒映她嫁衣染血。
當時以為那神池不可信。
可它所顯露出來的,竟當真有跡可循。
曉羨魚回憶著前世自己
是如何擺脫了鎖心咒。
那位「夫君」可沒有懵懂的怨念好糊弄,他和奚元像極了,又乖順聽話,又滿身心眼,甚至用的同一副容貌,只不過她想起得太遲。
體內魘骨作祟,她哪怕深陷夢境,終究也難得長久安寧,漸漸反應過來一切。
她對夫君說:「師兄,我知道是你。我們成親吧,在禁牢里也好,無人祝福也好,我想和你真正地成親。」
於是他信了。
落在掌心的紅線微微發燙。
命格衝殺的兩人,註定緣淺,如若強求不得好死。
可有人仍要強求。
緣數次斷裂,又數次被執拗地系上死結。那根紅線上墜著三枚代表「無終」的卦象,沉甸甸,壓在他蒼冷的腕上三百年。
曉羨魚的手漸漸攥緊,指尖用力到發白。銅錢鋒利冷硬的邊緣嵌入掌心,生疼。
直到殿外傳來動靜,她才驀地回神,鬆開手,沉默著將紅線重新戴回腕間。
有人走入了禁殿。燭火幽微,帷幔交疊,將那人的身形模糊。
曉羨魚下意識以為是月白,可是轉頭看去時,不由一愣。
來人手中握劍,身量高挑挺拔,越過最後一重帷幔時,抬起劍柄微微挑了一下。
不是月白。
天藍色衣袍掠過浮階,華美冰冷,質料精細,彰顯身份貴重。他停步在白玉蓮花台前,目光淡淡垂下來,眉心天紋流轉威嚴。
「沈疏……首席大人?!」曉羨魚一骨碌起身,「我難不成還在夢裡?」
她將手掌撐在結界上看過來,好像懷疑自己的眼睛。
沈疏意看著她不說話。
曉羨魚有點兒遲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他。
「覺得我是夢?」沈疏意沒什麼笑意地勾了下唇角,終於開口,一開口就不是什麼好話:「看來你在這裡睡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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