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羅有光才會特意跑這一趟。
謝放手執茶壺,給自己斟茶,透過裊裊煙的霧懷注視著這位大編輯,直言不諱地問道:「羅先生此行除卻提醒,可也是試探?」
試探他對這則新聞的態度,以此判斷上頭所刊登內容的真假。
「哈哈哈,什麼都瞞不過南傾兄。」羅有光喝了口茶,粗獷地笑出聲。
須臾,他手裡頭握著茶杯,收攏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阿笙小兄弟兩次有恩於我,我若是什麼都不知道,見了這新聞,不過是一笑了之,轉眼拋諸腦後也便罷了。只是我同他既是相識一場,又受惠於他,若是我瞧見了,卻又當什麼都不知情,他此時有一人在繁市,我良心難安。不過,如今瞧見南傾兄的反應,羅某也總算是放了心。」
羅有光所謂兩次受惠於阿笙,指的自然是頭一次阿笙在不知曉他身份的情況下,為他做了一桌吃的,且分文未收,另外一次,便是替他牽線,介紹抱石老人與他認識,助他順利完成了當時的系列專題報導。
羅有光記者出身,見過太多的人,也聽過太多的人話、鬼話,人們是不是在說實話,他一眼便能從他人的表情當中窺探出一二。
方才南傾兄瞧見報上的內容,眉宇間微有摺痕,眼底的情緒不是心虛,反倒是厭惡,可見報上所刊內容不實。聽了他說的那句極為被誤認為是「威脅」的話,也沒有惱羞成怒,擺出同他談判的架勢,而是平靜地問明他此行意圖,可見心中坦蕩。
除非謝南傾世個說謊高手,否則他認為就晨報所刊登的這樁桃色新聞,應是子虛烏有。
謝放將手中的茶杯輕擱在茶几上,笑著道:「多謝羅先生,讓羅先生費心了。阿笙若是知道羅先生為了此事特意來我這跑一趟,少不得親手燒一桌好吃的,以答謝先生。」
提起阿笙的廚藝,羅有光這手裡頭喝的茶都不香了,「你可別勾我饞蟲。說到阿笙小兄弟,他如今在繁市一切可都還好?他南下那日,我偏有重要的事情走不開。等我總算得以抽身忙完,已經錯過了送行時間。至今,於我仍是憾事一樁。」
「勞羅先生掛念,昨日才收到阿笙的信,他在繁市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那我便不耽誤你做事了。」
羅有光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也便提出先行告辭。
「羅先生——」
羅有光將茶杯放回桌上,起身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看向謝放,「南傾可是兄還有事要與我說?」
謝放:「南傾有個不情之請。」
「噢?」羅有光復又坐下,「南傾兄但說無妨。」
…
繁市。
「阿笙少爺——」
「阿笙少爺——」
阿笙在桌前,伏案畫畫,只是今日總靜不下心。
低頭瞧著畫紙上勾勒的修長身影,阿笙不自覺地走神,腦海里總想起今早自己出去買早餐時,在報童手中買的一份晨報上看見的,二爺同沈先生站在一起狀似親密交談的照片。
沈先生原是阿笙十分喜歡的一位旦角名角,他至今都還記得,頭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二爺去戲園聽沈先生的戲的場景。再後來,沈先生同康小姐的私情,被二爺以請唱堂會之名,在行春園公然揭露,沈先生因為行兇未果,被當場逮捕。只是沈先生在符城到底根基深,他是聽人提及過,沈先生被捕後沒多久,便因為傷病獲准就醫。
後來再聽長慶樓的客人提極,說是沈先生去了北城發展。康家沒落,康小姐遠離符城,當日沈先生同康小姐那件事鬧得那般大,隨著沈先生去了北城,竟無人再提及。
未曾想,再得知沈先生的有關消息,竟是會在晨報上,還是同二爺一起登上報刊,以這樣親密的姿態。沈先生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改……是斷定了,北城同符城千里之遙,不會有人告發他的舊事麼?
聽見福旺的聲音,阿笙忙收起心神,他趕忙將手邊的畫紙連同報紙,給一併放進了抽屜,另外取了一張新的畫紙,佯裝才開始畫畫。
「阿笙少爺——」
房間門沒關,福旺手逕自走了進來,語氣很是有些著急地道:「阿笙少爺,北城那邊拍來了電報。」
電報?
電報是按字收費,阿笙除卻抵達繁市的那日,給二爺拍了一封電報,二爺亦回了一封,他同二爺兩人便再未拍過電報。此後他同二爺都是以信件來往。
怎的今日忽然拍了電報過來?
「我看看……」
阿笙趕忙擱下筆,起身從桌子後頭走出,比劃著名,示意福旺將手中的電報給他。
福旺將電報給遞過去,心裡頭也是直打鼓,「阿笙少爺,你說,該不會是二爺出什麼事了吧?」
阿笙拆開電報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他心頭又何嘗不是有這樣的擔憂。
福祿手裡頭端著托盤,過來給阿笙換茶,走到門口,聽見福旺的這句話,走了進來,沒好奇地道:「呸呸呸!你少烏鴉嘴!二爺能出什麼事?」
福旺委屈地道:「我這不是擔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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