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卻是一副小大人的口吻,「管」起爺爺來了。
「哎,爺爺少說點,啊。」
虞清松轉過頭安撫了孫子一句,啞著嗓子,對阿笙道:「我自己尚且沒什麼,我活到這個歲數,去了也便去了。只是可憐了孩子……」
老人說著,漸紅了眼眶,神情愧疚,「雖說,咳咳咳,跟著我,他的日子亦未好到哪裡去。」
阿笙手被握著,不好打手勢。
聽出老人話還沒說完,阿笙也便認真地繼續聽著。
「我那日醒來,擔心丟了傍身的……總之,那時情緒不甚穩定。又是聽醫館的人說,是長慶樓的少東家送我就醫。我還特意記下了長慶樓這個名字,想著有機會,一定要帶小石頭登門致謝。
當時,分明還聽醫館的客人提過恩人幾句。模樣俊俏,年齡大約在十六七歲左右……是我老糊塗了,怎的第一時間沒想到是恩人您!咳咳咳——方才,不但讓您見笑,還,還讓您破費了。真的很對不住——」
虞清松說著,竟是又要給阿笙下跪。
老人這回力氣極大,阿笙無法及時扶住老人,便只好同後者一塊彎下腰去。
見狀,虞清松眼露惶恐,「恩人,使不得,使不得……咳咳咳……」
阿笙趁著老人掩嘴咳嗽的功夫,扶老人重新坐好。
…
握在他手中的這隻手腕是這般地太細,肉都好似貼在骨頭上一般,只剩一張皮。
阿笙頭一回真正知曉,什麼叫骨瘦如柴。
小石頭臉上雖然有肉,給爺爺撫背的那隻手卻也是極細、極細,比麻杆強不上多少。
不知道爺孫兩人多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才會瘦成這般樣子。
阿笙鼻尖驀地一酸。
他從前只是聽父親提過,小時候家裡如何窮,爹爹如何一路逃荒,逃到了符城。
身體如何消瘦得不成樣子。
爺孫兩人令阿笙想起了爹爹小時候的光景。
那時,多虧爹爹的師父撿了爹爹,又帶爹爹進城,後頭才能有長慶樓,有娘,有他……
阿笙給小石頭打手勢,「小石頭,你留在這裡照顧爺爺,我出去一下,好嗎?」
小石頭倒是瞧懂了阿笙的手勢,不過小傢伙只瞧懂了一半,就是後頭的那一半。
他幼時在老家學堂,要偷溜出去抓麻雀,便是用食指和中指朝下豎著,做的走的手勢。
溜號嘛!
前頭的他卻是沒看懂,全憑靠猜,小傢伙脆生生脆地問:「爺爺,恩人哥哥是不是說,您動不動下跪,太嚇人了,所以他先溜啦?」
阿笙:「……」
好像,理解得也沒有毛病。
老人面上有些尷尬,困窘地漲紅著一張臉,「小孩家家的,休要胡說。」
恩人哪裡會是這個意思。
小石頭鼓起腮幫子,不服氣,「那恩人哥哥這個手勢,是說他要走呀。」
虞清松也是瞧懂的後面那個動作,前面那個動作他沒瞧明白,也便沒有胡猜,「可是要先出去一趟?」
阿笙豎起大拇指,笑著連連點頭,表示老人說對了。
虞清松不大明白恩人的「出去一趟」具體是個什麼意思,亦或者只是委婉地表達告辭。
家裡窮,連像樣的招待的東西都拿不出,虞清松亦不好意思開口將人挽留,「無事,無事,您隨意便好。」
阿笙出去了。
臘肉卻是放在桌上。
倘使阿笙只是出去一趟,倒也沒什麼,虞清松唯恐是恩人是藉故離開,便讓孫兒拿上臘肉,小聲地叮囑道:「要是恩人還回來,你便把這臘肉也一併拎回來。要是恩人離開,卻將這臘肉給忘了,你給恩人送過去。知道嗎?」
小石頭一個勁地盯著爺爺手中的臘肉,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可他也明白,「君子愛肉」,取之有道。
這是恩人哥哥的東西,他自是不好私昧下來的,於是點了點小腦袋,「放心吧,爺爺。這事包我身上!」
虞清松愛憐地摸了摸孫兒的腦袋,將手中的臘肉遞過去,「小石頭最乖了,去吧。」
小石頭拿上臘肉,出門去了。
…
阿笙走出去沒多遠,餘光便瞧見了,手裡頭拿著臘肉,跟在他身後的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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