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很近。
他呆呆地看著床頂帷帳,無法動彈的身體讓他暫時處於蒙圈之中。
門外傳來一個腳步聲, 高山端著藥碗走進來,驚喜道:「殿下,您終於醒了!」
趙思洵扭過脖子, 單單這個動作就讓他感到吃力, 更甚者這仿佛是個喚醒信號, 細細密密的疼痛頓時從無力的四肢, 燒灼的經脈,以及破損的心肺中一起傳來, 趙思洵簡直懷疑自己馬上就要痛死了。
不過好在,既然會痛, 說明人還沒廢,他猙獰著臉, 忍著煎熬問:「露露呢……」
高山回答:「公主被曲公公給帶走了,殿下放心, 昨日傳來消息, 公主已經醒了, 只是傷勢重,跟您一樣下不了床, 不過好在沒有致命傷,過段時間,便能恢復。」
「那就好……」趙思洵最擔心的就是趙思露的身體埋下難以恢復的傷痛, 那樣就算再得曲公公和張統領的青睞, 讓帝王看到她的價值, 也得不償失。
如今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高山見趙思洵鬆了一口氣, 於是勸道:「殿下,先把藥喝了吧,您的傷勢與公主相比也不逞多讓,要不是曲公公和張統領當機立斷替您護住心脈,皇上又派了宮內最好的太醫過來,屬下恐怕就再也看不到您了。饒是如此,太醫好幾次都說您撐不過去,您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蹟!」
那可不,斷了兩隻手,吐了大概有一盆血,肋骨處痛得要死,完好的估計沒幾根,再加上透支內力引發筋脈灼燒,伴隨著嚴重的內出血,全身的經脈估計跟蟲蛀一樣,破破爛爛的……這種傷勢,若放在後世,怕也救不回來,但誰讓這世界如此神奇呢?
「殿下,下次可不能這麼嚇人了,無論如何,總是命重要。」
趙思洵一直沒醒來,高山沒日沒夜地照顧,眼底青青黑得跟兩煤球似的,又滑稽又戳心,再加上時刻擔心趙思洵挺不過去,嘴角焦慮地起了一圈燎泡,明明高大威猛,卻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圈。
趙思洵這個賭,實在玩得太大了,把他嚇得夠嗆。
「我知道了。」趙思洵安撫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
然而雖這麼應著,但他心裡很清楚,身處在旋渦之中,這種危險的事情將來只會越來越多,張昊至少還是南望的統領,說得再兇狠出手總是顧忌著他的身份,沒敢使出全力,否則就是將趙思洵榨成干,一絲內力都不留,也抵擋不住宗師的拳頭。
他不欲就此事多言,喝完了藥,便問:「我昏迷多久了?」
「五天。」
這麼久!
趙思洵一驚,連忙問:「那文清坊那邊,有人找過去嗎?」
高山道:「有。」他放低聲音,「禁衛軍找過去了。」
趙思洵心下微沉,眼露煩躁,浮虛步和最後一招強體內力,就算再怎麼糊弄,憑曲公公和張昊的眼力,也定然清楚絕不是他這種三流武者所創,背後肯定有人指點,而且對武學的認知遠遠超過一般天之驕子。
這樣的人在趙思洵身邊,無論如何,朝廷都想知道是誰。兩兄妹最近的行蹤很好查,文清坊月府根本藏不住。
只是葉霄牽扯太多,堂堂雲霄宮宮主不遠千里南下入南望,一旦被發現,畢竟會引起局勢的緊張,甚至揚起軒然大.波,結合不悔寺釋心和尚死於大宗師之手的傳言,趙思洵想想都知道江湖上會發生什麼。
葉霄的行蹤自己暴露也罷,若是因為幫他……想到這裡,沒心沒肺的趙思洵不由心生內疚,他自己無法動彈,便示意高山將他扶起來,問:「這幾天,江湖上可有什麼傳言?」
高山替他放好軟靠,小心地將人調整到一個舒適的狀態,然後道:「您指的是……」
「釋心和尚。」
高山想了想回答:「大和尚的屍體一直存放在不悔寺,由清虛派弟子守護,如今正等著寺里所有外出的和尚歸來,清虛派還向天下發出此訊,邀請武林豪傑一同來送大和尚最後一程,聽說上陵學宮已經答應了,甚至連巫神教都給出回應,會派人來參加。」
「這麼隆重……」趙思洵驚訝之餘,又輕嗤一聲,「都說不悔寺的和尚淡泊名利,清虛派這麼做倒是不怕違背他初心。」
高山道:「說是釋心禪師德高望重,深得武林豪傑敬仰,如今他慘遭毒手,必要替他找回公道,所以也邀請群雄一起提供線索,找出可能真兇。」
這差點就跟指名道姓沒什麼兩樣了。
趙思洵心中冷笑,「沒邀請雲霄宮嗎,不是說釋心出自天山,跟雲霄宮有關?」
「有,已經派人去了,就是不知道雲霄宮會不會來人……」高山是知道葉霄的身份,可是釋心死了這麼長時間,葉霄一次都沒有露面過,也從未派人上不悔寺弔唁,他猜測其中定有恩怨,不一定會來。
這倒是一個好問題,趙思洵覺得來不來都是麻煩。
來了,大和尚的身份就保不住,再加上跟葉霄爹娘之間恩恩怨怨,一出愛恨情仇就得天下皆知,葉霄無法置身事外。
不來,要麼做賊心虛,要麼清高孤傲不屑於牽扯,可惜結合當下,江湖怎麼也不會讓雲霄宮置身世外,到時候一點點挖出辛密,葉霄就更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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