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幾安被抽龍骨之痛, 近乎接近於神形俱滅之罰, 他自顧不暇,只勉強聽見南扶光站在鹿桑旁邊,用很緊繃的聲音讓她別哭了, 要是那個瘋子真的動手把她神鳳翅膀也撅了,她肯定不會攔。
鹿桑大概是被她半認真的語氣嚇得夠嗆,哭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房間內原本亮著的琉璃燈突然爆裂!
「啪」的悶響,似是被風吹破!
琉璃碎片如星辰墜落,四分五裂,宴幾安只覺得眼前一暗——
那盞琉璃燈就放在門邊,原本南扶光站著的地方,那燈爆裂開的一瞬他餘光瞥見南扶光還站在那個地方沒動……
說來也奇怪。
當下宴幾安因為被抽了龍骨痛的快死了,可他想著的,居然還是那四處飛濺的琉璃碎片有沒有傷到南扶光。
「日日?」
沙啞難聽的幾乎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屋內暗下去的第一時間,宴幾安轉過頭去想要確認南扶光的安危。
而他也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意識到了和過往不一的地方——
被抽掉龍骨之後,理論上來說,宴幾安依然還是渡劫期修士。
他理應擁有渡劫期修士敏銳的五感,在視覺已經完全脫離肉體凡胎的境界中,他原本應該視黑暗中任何物體猶如青天白日。
但現在,宴幾安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他看不清楚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聲音也因此驟然消失,對準著門口的方向,門開著,哪怕外面暴雨侵盆也該有一點點光照,但宴幾安用力眨眼卻發現自己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眼前模糊一切。
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裡,就連眼淚汪汪原本哭鬧著的鹿桑都沒了聲音,她茫然地衝著宴幾安的方向,說不上哪裡不一樣了,他的眼睛裡還是有視覺反應的光的,但是好像……
沒以前那麼亮了。
曾經宴幾安的雙眼不說特別,但哪怕在黑暗中也得以窺見一抹金光。
但如今抹光黯淡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不過是這點微妙的變化,甚至有可能只是兵荒馬亂的錯覺,但偏偏就讓人覺得,眼前的人和以前不一樣了——
好像不止是字面意義上的,僅僅失去了真龍靈骨。
那張臉還是那張臉,依然好看。
但就像在某一瞬,清冷矜貴的雲上仙尊失去了光環。
是高嶺之花零落塵土。
仿若是一場噩夢來臨前的預兆。
「宴幾安……你眼睛怎麼了?」
屋內,南扶光的聲音突兀又茫然,茫然到直白,直白到殘忍,她問出了鹿桑不敢問的話。
宴幾安轉過頭,在黑暗中,與南扶光四目相對。
霎時,天邊響起最後一聲震天的龍吟,南扶光只感覺腳下地動山搖,緊接著狂風四起,她看見房頂被一抹巨大的龍形身影掀飛,蒼龍虛影自宴幾安體內騰飛而起——
暴雨中,龍最脆弱與柔軟的腹部有一道被強行裂開的猙獰傷口,滲出的鮮紅龍血幾乎與雨幕混作一談,最後,鮮血變成了黑色濃稠的液體。
巨龍騰空在天,似在痛苦的掙扎。
蛇屬同類的瞳孔從豎立的金色逐漸退化、灰敗。
原本泛著鋒利雪光的龍爪不再富有光澤的同時,那原本堅實覆蓋龍身的黑色鱗片突然鬆脫,炸鱗般,以一種讓人冒雞皮疙瘩的方式翻開,凌亂脫落,散發著瀕死之氣……
最後,當巨龍消散於半空。
屋內,前一瞬勉強站立的宴幾安轟然倒下,如任何肉體凡胎一般砸在地上會發出的重重悶響。
……
晨光熹微,暴雨漸淅。
如彌月山始終半籠著一層似霧似雨的奶白色濃霧中,群山輪廓模糊不清。
他化自在天界亦籠罩在一層陰霾中。
但對於妙殊界的人們來說,這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彌月山下,妙殊界,茶館內。
驚堂木一拍,「啪」一聲巨響,喝彩聲起,說書先生一堂木一壺茶一摺扇,端坐上方。
「列位看官,細聽我言。且說高高在上、白衣仙袍的真龍仙君宴幾安,從前那是金鱗耀日吞雲海,龍吟九霄攪三江!誰曾料,如此雲端之上、睥睨眾生的仙君大人也會有如高嶺之花墜入泥濘之日!
昨日他化自在天界,那是字面上意義的血雨腥風,不淨海西岸彌濕之地,昔日主宰者闖入彌月山硬取龍骨,雷火轟鳴,山搖地動,真龍騰空如龍魚炸鱗,竟似泥鰍般,墜下凡塵!」
上位者的隕落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一樁談資,真龍褪鱗,蒼龍隕墮,曾經高高在上的雲上仙尊墮入凡塵從此成了□□凡軀什麼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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