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歧淺笑一聲,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兩根手指取下唇邊的煙,遞到她的眼前:「試試嗎?」
眼前的濾嘴被夾在兩根過分修長的指尖,有一個淺淺的牙印咬痕,大概是什麼時候不經意磕碰的痕跡。
無論如何也是剛剛眼睜睜看著從他唇邊拿下來的,怎麼看好像對於兩個剛認識不超過一個星期的人來說都過於親密。
換了以前,南扶光可能會問對方有沒有體檢報告——
無論是B肝還是精神病,總有一個沾點有毛病。
但她所有做的事不過是沉默著接過了那隻菸草,含在唇邊。
前方天空又開始飄起了細密的雪子,她深吸了一口菸草,因為不會過肺又硬吞,嗆了很大一口。
在她咳得彎下腰、眼淚都飈出來時,旁邊的人
湊過來拍了拍她的背,同時接走了她手中幾乎要燙到自己的菸草,順手放回唇邊時,笑著發出一聲氣音。
南扶光直起身時,不意外的發現他們鼻息之間的氣息近到不可思議,也因此達到了一致的頻率……
菸草的氣息或許是沾染了風雪的清透,也有可能濾嘴上留下的唇瓣的溫度還未被吹散去,當隔著白霧對視,前方的冰雪也有了一絲絲連綿柔軟的氣氛。
「送你回去吧。」宴歧道。
「什麼?」南扶光茫然地問。
「不想讓你離開我眼皮子底下哪怕一秒了。」
男人臉上浮上一絲絲笑意。
只是那笑未達眼底。
「第一次感覺到,被人窮追不捨確實是會感覺到厭倦的。」
南扶光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還是乖乖跟著爬上了他的車。
昨天的勞斯萊斯送去修了所以換了輛根本不適合在雪天開的法拉利,但哪怕這樣違和的搭配,也總比奇奇怪怪的地鐵站和人群給人安心。
……
晚餐之前南扶光收到了晚宴的邀請函,落款是世界聯合密碼與符號考古組織的會長私人專用章。
起先南扶光還有些困惑,雖然是華國幾乎唯一的核心成員,但顯然五千年悠長歷史並沒有在文森特·梵谷與他的《星月夜》中起到太多啟示作用。
她一直作為半邊緣的小透明游離與諸多喧鬧與成就當中,有的時候她不質疑或許會長只有在需要親自確認一些會議邀請函時,才能想起她這號人來。
但今日的晚宴顯然是私人的邀請。
世界聯合密碼與符號考古組織的會長是一名年近八十的老者,白人人種讓他年老後頭髮更加花白,眼下的老花眼鏡為他增添了一絲慈祥,這名名叫里奧的老人對南扶光的到來表示了歡迎。
晚宴設置在酒店的二十三層宴會廳,參與晚宴的人不過幾十來餘人。
在南扶光踏入宴會廳、沉重的大門在她身後關閉的一瞬,里奧站在人群中央,雙手交疊,對著南扶光微笑:「歡迎新成員。」
在他身後,男男女女,男女老少,各色皮膚,各式種族,所有人無聲舉起了手中的紅酒杯。
周圍的光線很暗,在那般整齊劃一卻無聲的沉默注視中,南扶光因此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安……儘管周圍的人都穿著統一的著裝,並對她露出了不一般的熱情甚至可以說是狂熱。
在第一道甜品上來前,里奧向南扶光展現了一些這個徹底屬於內部的小範圍組織獨享的資料——
一份來自1980年聖雷米精神病院的舊照片,文森特·梵谷死前,曾經用刻刀筆在牆面上畫滿了樹枝狀的符號,後來那一間房間被永久關閉封存。
一封文森特·梵谷親手所書的信件,這一次不再是掩藏在層層的畫筆之下,他死前曾經用凌亂的字跡,在草稿紙上留下過重複的一句話:【你我皆為囚徒,那些在顏料圖層下生長的枝椏終將穿透天穹。】
最後的是那一日在宴幾安的操作下,文森特·梵谷藏於《星月夜》顏料之下,寫給弟弟的信件,幾乎就要在信中呼之欲出的真相。
泛黃的燈光照在這些有了年頭的文件上,使得一切仿若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某個夏天,那個偉大的畫作家抬頭仰望星空時,看見頭頂那棵無盡的大樹。
文森特·梵谷果然也看到了那棵樹。
當南扶光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名為里奧的老者靠近了她,那隻枯槁蒼老的手拍著她微微顫抖的手背,微笑著說:「今日在研討會,我看到你扭頭看著窗外看了很久——你也成為了能夠看見那棵樹的聖者,令人震驚,是嗎?」
他用的詞彙是「Amazing」。
可惜南扶光並不能認同那種給人帶來不安的存在配得上用這樣具有偏頗含義的詞語。
聖者?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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