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聲音變小了一些。
有些人是因為奇怪羽碎劍下落茫然不明,有些人則是單純的屏息以待這重要一刻。
通體漆黑的劍未出鞘,然而金色劍氣卻在一瞬震盪四方——
眾人甚至未能來得及看清什麼,喜轎轎轎簾已被掀起,無論前面人們如何質疑或者驚訝,此時此刻,他們所見雲上仙尊,堅定地將手毫不遲疑地伸至喜轎內鹿桑的面前。
從鹿桑的角度,她只能看見新帕下出現的那隻手。
皮膚白皙,指尖修長,因為常年練劍掌心或有薄繭,從前的她連握住那衣角都被禁止,如今她終於等來這一日。
一陣夾雜著花香的冷空氣拂過,她猛然回過神,心臟狂跳,卻不動聲色彎腰落轎,輕輕將手放入那憧憬已久的掌心。
冰冷的。
是有薄繭的。
當那掌心收起包住她的手,她本就狂亂跳動的心又是猛然一頓猶如懸崖踏空,臉上因為升騰的熱變得麻木,掌心好似都起了薄汗。
她在宴幾安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向宗門大殿。
周圍的其他人距離他們很遠,周圍嘈雜又有些安靜,安靜到鹿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師父,您看見了嗎?」
紅色喜帕下,她的聲音細膩柔軟。
「聽說方才萬千花蕊綻放,百鳥雲雀齊鳴,北冥鯤鵬翻身,是極大的祥瑞喜兆。」
前方引領之人沒有說話,但當鹿桑悄悄偏頭,她能感覺到走在身邊的人轉過頭,視線落在了她的新帕之上。
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平靜無起伏的提問:「祥瑞?」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他身上的薰香都能被她所捕捉,這樣的大日子他倒是並未尋其他珍貴薰香,熟悉的氣息倒是叫人安心——
尤其是想到這般氣息從此便屬於她。
「你們以為方才那般動靜是祥瑞?」
宴幾安追問。
那語氣與平日裡那般清冷、拒人千里並不相同,相反的似乎還沾染了一些極其難得的個人情緒,像是嗤笑,冷嘲甚至譏諷。
那冰冷的聲線,夾著一縷冰雪寒風出入喜帕蓋頭,讓鹿桑微微一愣,方才升起的溫度驟然下降。
「那並非因為龍鳳結合而誕生的祥瑞。」
「那——」
「只是神明在起誓,邀請萬物見證罷了。」
……
曾經的宴歧對宴震麟確實過分的好。
他騎在他的脖子上長大,曾幾何時那個人幾乎對他不舍防備的坦然,幾乎算是傾其所有的教導,或者任由其索取。
所以,宴震麟知道萬星石,也知道使用萬星石後世界應當是變化成什麼樣的。
後來戰爭爆發,真龍與神鳳祭樹之前,也有數百成千物種宣布對他們的無條件臣服,他也見證過那些龐大、強大的氏族在其眼皮子底下俯首的模樣……
但並不一樣。
那時候的他毫無波瀾,只是因為早就見識過萬物於真正的物主前是什麼模樣。
牽著對此毫不知情的鹿桑至宗門大殿內,在算好的時辰,算好的吉位,提筆寫下結契書,從頭至尾他立在一旁,甚至在鹿桑顫抖著手執筆時,俯身替她拂開礙事的衣袖。
整整齊齊寫下自己的名字,又聽作為見證結契者,雲天宗宗主唱念祝詞,宴幾安全程配合也不見一絲抗拒——
直到結契的最後一步,他應該掀起道侶的新嫁喜帕,親吻道侶,至此結契儀式完成。
宴幾安正對著宗門大殿正門,抬手掀起鹿桑的紅色喜帕,柔軟的布料如流水傾斜,鹿桑背對著大門也背對著光,只有從宴幾安的角度才能清楚地看見,她下垂的睫毛正不安的顫抖。
「我、我不是很了解,如果那不熟祥瑞,是我有什麼誤會——」
「沒關係。」
宴幾安堪稱溫和地打斷了她顫抖的聲音。
鹿桑一震,抬眼望來。
跌入雲上仙尊毫無波瀾的雙眸之中,他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微笑了,輕聲提醒她現在應該閉上雙眼,沒有哪個新娘會睜著眼完成最後一部結契。
腦袋裡渾渾噩噩,鹿桑只覺得好久沒有聽宴幾安用這樣平易近人的語氣與她說話,她滿腦子都充滿了白霧一般,「哦」了聲,當真閉上眼。
一隻略微冰涼的手攔過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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