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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開他的手。

讓那止血草藥的氣息在鼻腔下於寒風中淡去。

「阿麟,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了。哭鬧也不會再是。別再像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小孩一樣鬧個不停。」

眼前這殺豬匠嗓音始終平靜。

卻仿若在坦然承認身份後便有了不同的氣勢與存在感,輕而易舉地三言兩語,便足夠那目中無塵埃的雲上仙尊繃緊神經。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男人,看到那雙漆黑深邃、永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眸子落在自己的臉上。

他翹起的唇邊帶著淡淡的嘲意。

過去的記憶模糊,但被這雙眼睛高高在上地平靜注視時,那種深入鬼骨髓的厭惡感,卻變得立體清晰起來。

宴幾安生平第一次有了崩潰與令人忍無可忍的壓抑感,仿若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因此樹立炸開,急躁與困惑侵襲了他。

動了動唇,他正欲說什麼,正當此時——

「你們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帶著驚恐,自兩人身後響起。

……

此時此刻的南扶光是實實在在地臉發綠。

她就知道這幾天宴幾安安靜如雞如同一個帶著九天玄雷的無盡焚天劍陣高懸於頭頂,一旦掉下來就能噼里啪啦把她刺成篩子。

現在好了。

劍掉下來了。

不遠處。

只見那殺豬的衣領大敞,露出大片精壯肌肉以及腹部纏的一圈繃帶,數九寒天,袒胸露乳,不知廉恥。

在他面前。

道貌岸然的雲上仙尊一隻手還搭在他胸前,顯然那撕開的破布衣服為他的傑作。

兩人挨得極近,南扶光最開始看到他們,被驚得像呆頭鵝以至於一聲驚呼都發不出時,還能看見那殺豬的面帶微笑與宴幾安說著什麼……

後者被說紅了眼。

「……」

好好好。

南扶光是真的想過一萬種宴幾安可能報復她的方式,但她真的沒想到對方的歹毒程度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不愧是雲上仙尊——

當她還在瑪卡巴卡的時候,人家已經御劍乘風,直上扶搖九天!

南扶光能感覺到自己的胸腔起伏,目光如炬盯著那殺豬的。

「無論你腦袋裡現在在想什麼離譜的劇情,你最好都告訴自己那是臆想。」

男人此時仿若還沒感覺到失態的嚴重性,慢吞吞的轉過身來。

「你怎麼才來?」

他語氣里還有責怪。

「你這仙君師父若是方才欲對我有殺心,此時我恐怕已經駕鶴西去。」

那你倒是駕上快去。

南扶光才不願理他擱那胡說八道,飛快掃了眼這人如同浪蕩子般敞開的衣襟:「衣服穿好!」

嚴厲的如同浪蕩子八十歲老母親。

殺豬匠被凶得一愣,隨後以一種完全沒必要的優雅,慢吞吞攏上了自己的衣服。

南扶光看著他扣上胸前最後一處盤扣,語氣完全沒有改變:「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們剛才在幹什麼?」

不遠處,兩名雄性生物同時陷入沉默。

在南扶光腦殼一陣突突狂跳加暈眩時,她看見那殺豬的,瞥了眼幾安一眼。

「問你話!」南扶光道,「你看他做什麼?」

殺豬匠開始唉聲嘆氣,自認為沾上雲上仙尊果然就不會有好事發生,前幾日跌跌撞撞邁過他家門檻,撞入他的懷中的可愛少女劍修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前的人,凶如百歲老奶。

他眼觀鼻,鼻觀心地等著宴幾安揭穿他——如方才一般數落他幹過的事——然後南扶光將比現在變得更凶。

但他等了一會兒,等來的卻是身邊人無盡的沉默。

過了許久,宴幾安才抬眼,掃了眼南扶光,不急不慢、惜字如金道:「吵架。」

南扶光:「?」

此時現場三人,唯有男人一聽這話,幾乎是立刻就微笑了起來。

別人或許會困惑恨他入骨的雲上仙尊為何一反常態如此這般替他掩蓋事實,但幾乎只用瞥他一眼,他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世間萬般規律皆於自在變化法則中存,但唯有一條鐵律不破:讓一個雄性生物親口承認另一個雄性生物是比自己強上十倍百倍千千倍的存在,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

現如今,宴幾安與南扶光兩人,莫說道侶做不成,眼看著師徒情分都要煙消雲散……若世間還能有什麼讓他在南扶光眼中形勉強不是負數,只能是他本身渡劫期劍修這個過硬的實力。

若今後南扶光有主動找他說話一日,大概也就是捧著某本劍譜問他「這招是什麼意思」這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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