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抬起手,修長尖銳的過分的手指相比起人的手更像是樹枝,它的手腕內側也長滿了倒刺一樣的瘤狀組織, 一整排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他在向她招手。
少女覺得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原本是應該詫異或者震驚, 但是從腳底冒起來的涼意直觀地給予她第一反饋是恐懼。
可能是因為整個所謂的「聖殿」都漂浮著腐朽的氣息。
她開始思考頭頂那些神聖的雕刻所批的皮囊為什麼生物的皮囊, 但光思考這件事都會讓她覺得噁心與反胃。
她看見父親的面容扭曲,儘管記憶中他永遠在慈愛微笑著、替她帶回都城最美麗的衣裳與帶著露水的鮮綠植物,那張臉此時此刻卻是完全陌生的模樣——
可是想像中的質問並沒有到來。
她看見父親卑微地匍匐著,顫抖著跪下, 親吻那怪物的腳面請求它再三思, 他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其中出現了一些差錯。」
好像有什麼人開始大笑起來, 那笑聲從一開始騷動的竊竊私語逐漸變得大聲,所有人的面容都扭曲了, 露出鮮紅的牙齦。
少女一輩子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畫面, 除了父親或許還有一些曾經笑容滿面抱過她的幾位世伯, 一張張臉扭曲而陌生——
她被嚇得連連後腿幾步。
這時候有平日裡照顧她的侍女捧著一把雪亮的彎刀走了進來——
那是一把一眼就知道上了年紀的屠刀,刀刃在月色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與少女曾經在月色下觀察自己的匕首幾乎一模一樣。
一見此物,父親的哭聲變得更大了,像個嬰兒一樣泣不成聲, 話語逐漸變成了祈求的話,就好像如果他不這樣做今日就會有人死在這裡。
空氣里很快瀰漫了尿液的臊味, 奇怪的是壓根沒有人對此表示鄙夷或者嘲笑, 他們只是很開心的笑著,眼睜睜看著少女的父親回過頭髮瘋似的牽起她奪門而出——
他們跑的很快。
途中甚至沒有士兵或者其他的什麼人上前來攔住他們,他們飛奔到了一個開闊的花園, 在濃郁的花香中少女暈了過去。
……
再醒來的時候,少女發現自己正身處於原本屬於聖女的寢殿之中,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侍女們依然和善地圍繞著她,道她因為過於緊張在聖殿昏了過去,但君主仁慈,赦免了她的罪。
少女問她們,你們知道君主是怪物嗎?
她描述的怪物沒有五感,一切都是模糊的,身體如長著荊棘嫁接的刺槐,安靜地盤伏於王座之上等待著鳥的自投羅網……
少女如同張開雙翼的飛鳥。
遠道而來,一生不曾落地的雙足為其停留,再高歌著對美好祥慶城的嚮往,讚美著黃金的地磚與甘甜的井水,最後於尖銳的刺槐之上結束自己的生命。
侍女們面面相覷,像是聽了什麼不得了的怪奇故事。
一名稍微年輕一些的侍女經不住笑了起來,「您在說什麼胡話呀,哪裡有怪物?陛下是我見過有史以來最英俊、英勇的君主。」
一切好似過於真實的夢境,什麼也沒有發生,顫抖匍匐於怪物腳下、甚至當眾失禁的父親泯滅於荒誕的夢境中——
他完整且從容地出現在了她的寢殿外,指著少女的鼻尖罵她任性。
依舊生龍活虎,意氣風發。
與那聖殿之中,死死拽著她的手臂要求饒的男人判若兩人——
那滿頭白霜、淚如雨下,顫抖如篩之人,與「父親」二字相離甚遠。
因為殿前失儀所以失去了聖女的資格,為家族蒙羞的後果卻也不了了之,沒過多久新的聖女被送入了都城,大家似乎都忘記了上一任聖女曾經反抗激烈至當場暈倒。
沒有被趕出都城,少女最終見到了君王,正如侍女所言,高位之上的男人英俊沉穩,勝過歷史上任何一代君王。
只驚鴻一瞥,心生悸動,她再也沒有離開都城。
就像天底下所有慕強的年輕女孩一般她迅速墜入愛河,貪圖君王寬闊的胸膛與有力的臂膀,她看著一年又一年新的聖女被送入都城,她們於高台之上祝福與吟唱,之後在都城住下來——
君王的愛如此專一。
少女再也沒有見過其他的聖女留在宮殿。
她再也沒有見過她們。
年輕時於聖殿所見的恐怖一幕真正的遙遠而模糊,少女孕育了新的生命,幾乎就要忘記那夜月光下噩夢裡發生的一切。
直到又一個同樣月色昏黃的夜晚,她於帝王懷中艱難的翻身,想要下床喝水。
小心翼翼將搭在腰間的手臂拿起,不小心那衣袖從其手臂滑落,昏暗的室內,她看見了於君王手腕內側的七顆圓印,猶如北斗七星狀一字排開。
……
帝國之後陷入了瘋狂。
她時而禁止一切的人靠近自己,時而夢魘中驚醒撲入君王的懷抱,嘴巴里念念有詞著「聖女的職責」,像個精神不正常的瘋癲之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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