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沒有噯,把海螺遞給他的時候,他一點也沒猶豫。」
南扶光想起昨日在雙面鏡中好似聽見水聲,當時殺豬的告訴她那是風吹樹梢的聲音。
原來不是啊,南扶光心想,是那個瀑布。
當時他就站在那個瀑布前。
「凡人就是凡人。」林火難掩鄙夷,「我知道你跟他關係挺好的,但是不得不說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說明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另類,你也不用過於傷心,凡人的命數本就短於修士許多——」
「他不是凡人。」南扶光打斷他。
林火「啊」了聲。
不遠處宴幾安的目光也平靜地投在南扶光臉上。
林火用不以為意的語氣道,你就當養了個寵物,現在不幸夭折,隨便傷心兩天差不多得了,還是「翠鳥之巢」的事比較重要……哦對了,這禮袍你穿真的挺好看的,我剛才誇過沒?
南扶光盯著他。
一時間,裁縫鋪內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死寂,氣氛凝固得好像要掉在地上發出巨響,砸穿地表。
最後是謝允星打破了一切,她上前推開林火,禮貌地請他閉嘴。
……
南扶光驚訝自己還能有序轉身入後簾換回自己的衣服,走出裁縫鋪,回到陽光下,再冷靜地轉身告訴無論是謝允星還是宴幾安,她很好,都別跟上來。
南扶光確實回到了住處。
空無一人的屋內,兩隻小豬還在榻子上酣睡,聽見開門聲響睡眼朦朧望過來。
放下腰間乾坤袋,南扶光逼自己不要去想相比起早上三步看一眼雙面鏡從方才開始她一路甚至沒有將它掏出來的衝動。
就好像默認它已不會再響。
就好像默認某人當真已經死亡。
她坐在榻子邊發起了呆,手腳冰涼,蒼白的面頰只有鼻尖與眼圈泛著紅。
壯壯湊過來用濕潤的鼻子拱拱她的手心,像是被那冰冷嚇了一跳,它呼嚕嚕地跳開,又從南扶光身邊,至下而上地仰著豬腦袋觀察了它半天。
而後它又忙碌起來——撅著屁股,豬腦袋鑽進了南扶光扔到旁邊的乾坤袋裡——也別惦記什麼乾坤袋滴血認主了,這東西都是它身體的一部分做的,所以它輕而易舉鑽了進去,從裡面拖出一件洗的發白的短打。
那是一件深色的,百分之百不屬於南扶光的男性短打,粗糙的漿洗過水讓那薄衣有些發硬,落在南扶光的膝蓋上,熟悉的皂角味入鼻。
微微一愣,南扶光轉頭看向身邊的小豬,後者揚著腦袋星星眼望著她。
這衣服,怎麼跑到她的乾坤袋裡了?
……哦。
好像是前段時間,為了黑裂空礦石原液,乾坤袋在他手裡保管數日。
而小豬什麼也不懂。
它只知道南扶光不開心了,可能是因為有一點點想那個殺豬的,那隻要像它一樣,聞聞他的味道就可以安靜下來。
壯壯跺蹄子,把那件舊舊的衣服拼命往南扶光懷裡塞。
「……」
被那粗糙的衣服塞個滿懷。
南扶光感覺到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可能是五臟六腑之類的——正在一點點裂開,掉落,爛掉。
「崩潰」這個詞後知後覺地被具象化,原來是悄無聲息,又矛盾地振聾發聵。
耳邊是一片嗡鳴,好像有無數的聲音在吵鬧,叫囂。
放下了那縫著補丁的短打,南扶光一左一右撈過阿黃和壯壯。
「走。」
她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如此清晰。
「我們得……得去接一接你們那不成器又不負責的廢物親爹。」
殺豬匠死了。
他死之後,可以被葬在山林,可以埋在海邊,可以乾脆一把燒成了灰灑進不淨海餵大翅鯨,也可以乾脆在雲天宗山腳下那個殺豬攤後的牆根挖個坑。
但他不能在廢病安置塔內。
那個地方終年只數日可見陽光。
……
淵海宗,古生物研究閣。
今日燦爛的冬日之陽帶來的溫度似乎一丁點也沒有通過波光粼粼的海面傳遞到水面之下的淵海宗來,仿佛境界陣法也將之徹底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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