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放開了肖官, 見他臉上錯愕肖官也跟著回過頭,這才發現在破損斷木船舷之上站立著的, 不是方才那個被他們戲笑一番的雲天宗外門女弟子, 又能是誰?
海風吹散了她用木簪挽起的發,亂發飛舞中,她回眸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那雙眼竟在無月黑夜也異常晶亮。
少女生生瞅著兩名淵海宗修士茫然又愕然的面容,像是極其無語般搖搖頭嘆了口氣,而後抽出腰間那把鑄鐵青光劍,打橫劍身,銜於口中。
在肖官與季明注視下,她轉回頭,毫不猶豫縱身一躍而下,「噗通」一聲消失於黑浪翻滾、猶如深淵巨獸之口的海面!
……
南扶光入水第一知覺是刺骨的冰冷,寒氣好像從四面八方侵入她的每一個毛孔,她的手足甚至因此而變得有些僵硬。
緊接著她聞到了濃濃的腥臭——
並非是站在碼頭時海風迎面嗅到的那種腥咸,此時此刻她聞到的腥中帶著一股什麼東西在高溫蒸發下放置腐爛數天的惡臭,這種臭像是具象化的,軟綿綿滑溜溜,一捏就會爆開紅色的漿液。
周圍很黑。
不見明月、只夜幕之光無法使任何光透入海平面下哪怕數米,避水咒讓南扶光能夠睜開眼,但這無濟於事,以她金丹中期修士的五感,她幾乎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再加之海面之下一定深度不再有波濤洶湧,暗流存在卻相對平靜,她像是掉入了一個漆黑的惡臭盒子。
周圍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她靜止於隔絕在世界之外的黑暗中。
一種毛骨悚然的寂靜,
銜著青光劍她朝著記憶中那怪物離開的大致方向游,四周漆黑一片她毫無參照物,有一種自己在原地打轉的感覺,直到一片巴掌大的魚鱗順著水流飄到她的臉上。
南扶光伸手捉住這巨大的魚鱗,魚鱗泛著五彩卻油膩的光,看著根部新鮮于海水中飄動的爛肉,她鬼使神差把東西往鼻子下面放——
衝破鼻腔的腐爛臭味差點給她原地熏吐。
不只是鼻腔。
聞這一口,靈魂都臭掉了。
連忙放開魚鱗,南扶光連連翻了幾個白眼接連打嗝兒才把那噁心勁壓下去,正當她發誓自己這輩子再見到魚鱗必然繞道走,她周圍的海水忽然變暖,變粘稠。
腥臭也加重了。
就像是一條出水過久的魚被放入很少的水中,海水被垂死掙扎的魚分泌的黏液污染。
緊接著,方才同樣的魚鱗鋪天蓋地如落於般順著水流糊到了南扶光的臉上,那般惡臭衝擊,不僅讓南扶光後悔跳下海,讓她後悔答應「翠鳥之巢」來到淵海宗,她甚至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當南扶光意識都快渙散,想把口中青光劍取下痛快找個珊瑚扶著吐一會兒,她看到此生難忘的一幕。
眼前的一切突然明亮,魚鱗折射著不知道來源的光成為了眼前唯一可視的東西,那條猙獰的生物漂浮在海底,它就像是忽然患了某種神秘的疾病……
它在溶解。
覆蓋於身上的魚鱗變得發灰泛白,然後逐漸猶如壞死腐敗脫落,順著水流那巨大的身體於水中變得沉浮,打轉。
一雙琥珀色的魚眼中,黑色眼珠卻在滴溜溜的快速轉動,它盯著南扶光。
……準確的說是盯著南扶光身後。
哪怕身處於黑海中已然是徹骨冰冷,在魚目之下卻又有一股從尾椎直躥天靈蓋的惡寒升起,南扶光難以抑制住自己好奇心地回過頭,這才看見在自己身後,一雙、兩雙、三雙……
不知道何時,黑暗潮汐中,亮起了無數雙琥珀色的雙眼。
無數條與面前怪物同等大小的魚類,外表卻各異,有的腦袋上鼓起一個瘤子一樣的大包,有的只有長著馬背上同款鬃毛,有的扁腦袋覆滿癩蛤蟆似的鱗片,有的眼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條漂浮在水中的觸角,還有的下腹不知道為何長滿了屬於人類的腿……
海水變得渾濁。
那沉浮的怪物魚鱗幾乎就要在腐肉中散盡。
它拼命翻過身,盯著南扶光,長著整齊人類牙齒的魚口一張一合。
「救……救……我。」
……
甲板上的眾人只知道在那粗布衣修士少女躍入海中後他們得到了短期的平靜。
還沒等他們來得及鬆一口氣,突然海面再次震動,驚濤再起時,雲散月出,凌晨前最後一抹昏黃之月撒在海面上——
巨大的怪物從海中一躍而出!
那龐大的身軀與神展開的腐化魚鰭帶來濃烈的惡臭,借著月光與海面折射人們終於清楚地看見它身上的肉泛紅泛白,一隻灰白的魚眼從眼眶掉出拖著粘稠的黑色不知名液體落入海中時——
絕望籠罩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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