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尚未來得及回答。
耳邊便率先響起「啪」的悶響。
眼瞼、面部、手背、頸脖,所有在道袍外的皮膚被濺上溫熱粘稠的液體。
腳邊「軲轆軲轆」滾過阮竹的頭顱,髮絲因為血液粘粘在她蒼白的面頰上,和臨死前留下的兩行清淚混得一片。
謝允星發出驚恐的尖叫。
而南扶光發現,人在窒息的恐懼之中確確實實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就像喉嚨被鎖住,耳旁「嗡嗡」耳鳴,眼前是一片空洞白光。
這是南扶光第一次親眼見識到修真入道人士聞風喪膽的「爆體而亡」。
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在她的懷裡。
第54章 你看到天道了嗎
這是修仙界的一切走向不可控瘋魔化的第一日。
宴幾安自認為這次他沒有浪費與耽擱太多時間, 他甚至做了不像他的事,他沒有去追尋為什麼會有雲天宗弟子在鍊氣期突破小階段就發生爆體現象,也沒有細究那個叫阮竹的弟子死前的奇怪發言。
幾乎是得了消息的第一時間,雲上仙尊就御劍至桃花嶺, 所以他也想不通為什麼有人可以比他更快——
宴幾安到的時候, 桃花嶺的禁制是解除狀態。
他要找的人就坐在洞府前那棵桃花樹下, 身著一身深色短打的男人坐在她的對面,手裡舉著一塊不算乾淨的帕子,正握著她的手,一根根手指地仔細替擦她手上沾的血液。
因為不懂清潔咒, 也不會清水咒, 所以旁邊放了個水盆用來清洗帕子, 盆中水已有些渾濁。
宴幾安落在赤日峰最高處時,正好聽見男人有些壓低聲音傳來——
「你先閉上眼, 睫毛上也有。」
南扶光就像是被人奪神擄魄, 一指令一動作麻木地閉上眼, 粘著淡淡血腥的帕子靠近,她鼻尖抽動,又下意識往後躲。
殺豬匠帶有薄繭的手指卡住她面頰,淡道一聲「別動」,早就沾染洗不乾淨紅鏽色的帕子有些強硬地擦掉了她睫毛上因為乾涸所以結塊黏在一起血液殘留。
宴幾安不言語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
南扶光未回頭, 但至少那殺豬匠已經察覺了他的存在,因為在某一瞬他慢吞吞地抬了抬睫毛, 大概是給了雲上仙尊一個漫不經心的餘光。
宴幾安也沒準備搭理這人, 揮袖彈指間拂去南扶光身上所有的狼藉,除了蒼白的面頰,幾乎看不出她剛剛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
殺豬匠似乎第一次親眼見識修士的清潔法術, 手上握著帕子、伸向南扶光的姿勢一頓。
鼻腔深處發出一聲讚賞的含糊聲音,他順勢拎起南扶光的手翻看了下,確認指甲縫的血污都被清理乾淨,奇道:「你怎麼不早點來?」
宴幾安:「……」
南扶光依舊毫無反應。
她的手還拽在殺豬匠的手中。
宴幾安不覺得這有什麼必要,於是他冷聲道:「放開她的手。」
殺豬匠停頓了很久,大約幾息之久,垂眼意味不明地淺笑了聲,他這才慢吞吞地將雲天宗大師姐的手鬆開——
離開了溫熱的掌心觸碰,南扶光條件反射一般下意識搓了搓手背,又魂不守舍地將手縮回了袖子裡。
「我想休息。」
開口時嗓音沙啞,若放了平時她肯定詫異自己的聲音則會如此乾澀難聽。
好在此時也沒人笑話她,聽見她說話的兩人都沒有第一時間搭腔,直到殺豬匠「哦」了聲,抬眼從方才開始這才給了宴幾安第一個正眼。
「仙君聽見她說的了,現在桃花嶺恐怕不方便接待客人。」他嗓音溫和,微笑道,「眼下修仙界大約亂成一團,仙君還是先行離去,早做打算為好。」
……
赤雪峰,陶亭。
山後軌星閣傳來有人進出異動,大約是阮竹的事還是驚動了裡面的人。
一個仙盟排行第三的宗門北門弟子在鍊氣中期突破至鍊氣末期爆體而亡,這事兒不大不小足夠上個《三界包打聽》占據一個版面,但實際上在沙陀裂空樹枯萎多年的今日,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新聞。
宴幾安於陶亭前殿長榻拂袖而坐,放空許久。
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自己明明是去找南扶光,甚至擔憂她過於驚慌帶上了安魂丹藥,結果丹藥沒拿出來,他自己卻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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