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心的小人絕望地掙紮起來,最後還是以一種巨大的毅力從床上爬了起來,接著就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舍友們的關心——「宋安南你沒事吧!」「宋安南你去哪!」「進了這個寢室咱們就是說好的命運共同體啊!」
我穿好衣服,背起包拿著雨傘走出去。我不是特別喜歡雨天,因為我從來都沒有一雙很好的雨鞋。小時候一到下雨天,我就像大部分小孩一樣不想去上學,不管我怎么小心翼翼,運動鞋都會淋濕。
走在里,路上的人並不多,但誰能想到,我去圖書館的時間還是晚了,自習室的位置已經被人全部占滿。這所大學是如此普通,連圖書館都是小小的、舊舊的。我背著包在書架之間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個沒人打擾的角落席地而坐,開始做我的英語試卷。
我做得頭昏眼花,仿佛一個人在看摩斯密碼,只好勾著筆先把自己認識的單詞圈起來。這顯然極大地打擊了我的信心,但我最終還是硬撐著做完了。我把卷子平鋪在地上,然後拍了正反面發給陸星洲。
陸星洲沒立刻回我,正好這時候向迪給我打電話,叫我去吃飯。
雨停了。鉛灰色的烏雲散開了些,微弱的陽光透過雲層降下來。我收起雨傘,坐公交車去找向迪。
他約我的地方還是他上次帶一群人去吃飯的飯館,我去了之後,二舅不在,二舅媽還是格外熱情。
「安南來啦。」二舅媽往我手裡塞瓜子。
「謝謝舅媽。」我面不改色地開始嗑瓜子。
向迪讓後廚師傅給我炒了個飯,我在小包廂一邊吃一邊跟他聊天。向迪一臉神秘地笑,眼神有些迷離。我一看他這樣子心裡就咯噔一下,那種熟悉的感覺回來了。我試探著問,你又談戀愛了?向迪嘿嘿一聲,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幾乎要咧到嘴角。然而他還沒來得及交代,包廂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扎著馬尾的年輕姑娘。
她仰著下巴,一臉冰冷地給我拿了瓶椰奶,向迪嘟囔一句:「嚇人。」
「你說什麼?」馬尾姑娘長得不難看,但鼻樑上有一圈挺明顯的雀斑,「上班時間就知道偷偷躲在這裡聊天。」
我:「……」
馬尾姑娘又轉過頭對我笑:「安南,不是說你。」
向迪:「……就針對我唄,一天天的,神神叨叨。」
姑娘囂張地用手指了一下向迪,向迪對她做了個鬼臉,兩人你來我往,又鬥嘴幾句。我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起來。馬尾姑娘臉上的雀斑不經意地泛起淡淡的紅,轉身走了。
「神經病。」向迪相當無語,「一個服務員整天拽什麼。」
我問,她叫什麼。向迪說,叫李文靜。我說,這好像和一個主持人同名。向迪說,我管她和誰同名,文靜文靜,爛大街了。我喝了口椰奶,想起關於李文靜更多的事情——這姑娘做事很麻利,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出來打工好幾年。上次向迪帶我們來這兒吃飯的時候,她好像就挺不爽的。
向迪抱怨道:「我哪知道她想幹什麼!媽的,感覺她天天看我不順眼,不知道哪得罪她了。」
我沉默片刻,心裡有個猜測,但最終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告訴向迪,只是讓他繼續上一個話題。
一年之計在於春,向迪之前說要春天才戀愛,春天也沒有辜負他,如願給他送來一個心上人。
向迪說,她好像是拉小提琴的,我第一次見到她來這裡吃飯的時候身上背著個琴盒……宋安南,我好像有點明白你對陸星洲的濾鏡是什麼了。我說,等等,一見鍾情?向迪一臉蕩漾,說是的。我說,知道名字嗎?他說,不知道。
我突然靈機一動,開始翻我的英語試卷,說:「再等一下。」
向迪說:「還要等什麼?」
我說:「cru……crush!」
向迪說:「嘎,什麼玩意兒?」
我說:「你是遇上了一個crush,跟我念,c……」
向迪愣了幾秒,笑罵道:「喝你的椰奶,學英語學瘋了吧宋安南!」
少年心事如此羞澀,我再借著情境學英語好像也有點不太禮貌。等我吃完飯,向迪和二舅媽打個招呼,讓我陪著他去逛逛商場買幾件衣服。我在試衣間外面給向迪拍照,手機跳出一條陸星洲的消息:【怎麼在地上寫?】
我:【去晚了,圖書館沒座位,我在角落裡寫的。】
我:【很累的哥哥。】
我:【而且那邊光線特別差勁。】
看吧,陸星洲,我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都能學習,說明我對這件事是很認真的,你還不趕緊誇我?
抱著這種期待的我,很快等到了陸星洲回覆:【掃了一眼,你十道題錯九個。】
我:「……」
我把心裡話說出去了:【我運氣好差。】
陸星洲那邊的對話框顯示正在輸入,停止,又在輸入,最後什麼都沒發過來。
向迪的聲音則在我頭頂響起來,他對著鏡子搔首弄姿,不滿地看我:「你幹什麼呢?快幫我參謀參謀。」
我說,我學英語呢。向迪說,又學,鏡子怎麼說?褲子怎麼說?燈怎麼說?我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好像以前我哥小學剛上英語的時候,我爸也是這麼問他的,這個怎麼說那個怎麼說。向迪又換了個姿勢,仿佛自己是拍雜誌的男模。他說,沒出息的,以後肯定全世界都要說中國話。我問他怎麼知道,他說是以前射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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