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方婷姐的話說的太快,都沒發覺自己下意識換了稱呼,叫了人家一句澤恩。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棄醫從商?」方婷姐打趣他。「每回有人聽說我是護理出身,都問我怎麼不干護士了,你和澤恩倒是有默契,都懶得問。」
謝知周接過抹刀,繼續鑽研奶油的塗法兒,聞言笑著揶揄了句:「棄醫還需要理由嗎?」
背不完的書,考不完的事,干不完的活兒,這種逆天而行的專業,棄了真的是太正常了。
「方婷姐和你不一樣。」季澤恩忽然道。
「你也別抬舉我。」方婷笑著回了季澤恩,轉頭對謝知周說:「不過我起初也是真的想治病救人,才念了護理的。」
「後來畢業之後上臨床幹了兩年,遇上傷醫事件。病人下了手術伴發譫妄,拿著家屬隨手放在床邊的水果刀在病房鬧事。」方婷語氣平淡,像是在訴說著別的什麼人的故事。
謝知周卻斂了神色,認真地聽她說起來。
「後來我的一個護士朋友幫我擋了刀,住進了ICU。」
「她怎麼樣了?」謝知周問。
方婷笑了笑:「別擔心,她出院了。不過我認慫了,辭職開了這家小店。她……」話音頓了頓,方婷眼裡浮起無奈的情緒:「她養好傷又回去當護士了。」
真是了不起啊,謝知周想。
每年全國的醫學生眾多,有人為了賺錢,有人為了社會地位,有人感興趣,有人單純只是為了逃避學數學。
但在若干年後,大浪淘沙,這條路上早年的疲憊和清貧,太多的艱難險阻把那些只為名利的人篩了出去,最終能成為一名真正的醫生的學生,他們或多或少,都有常人難以想像的信仰和情懷。
到了晚上飯點兒,謝知周跟著季澤恩打下手,節奏倒是快了不少。等把客人差不多都送走了,方婷姐讓他在廚房練裱花,自己和季澤恩在外頭收拾桌椅,便聽季澤恩問:「為什麼收他?還和他說那些。」
方婷利落地擦著桌椅,隨手噴了噴酒精。從實驗室裡帶過來的習慣,這麼久了也還是改不掉。「你頭一次和我提起你室友,還給他們送了點心。澤恩,」她頓了頓:「他們不只是室友,還是朋友吧。」
「尤其是今天我招來的那個,一看就是個不愁吃穿的。他為什麼主動和我說要來兼職,你跟我說說,難道不是因為你?」她調侃季澤恩。「我還以為收了他,你會很高興。」
季澤恩淡聲道:「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方婷姐靠在牆邊轉抹布,拿眼瞟著正在擦桌子的少年,他下頜如削,緊抿著唇,繃出一條好看的弧線,饒是擦桌子,也是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澤恩,」她有些苦口婆心:「有些人一旦錯過了,會後悔很長時間的。你何苦那麼拘著自己的心?我跟他說那些話,不過也是想讓他更懂你罷了。你和陶青,在對理想這件事上,本質上是一樣的人。」
陶青便是方婷姐的護士朋友。
「姐。」季澤恩低低開口:「別說了。」
「行行行。」方婷姐把酒精噴壺丟給他:「我再也不操心你的事兒了。反正這個小工我是招定了,我是老闆,你管不著我。」說完拎起抹布晃去了樓上。
第30章 夜行
謝知周剛裱完花,就聽見門被輕聲叩了叩,季澤恩倚在門邊,搖了搖手裡的鑰匙:「下班了。」
「等等,咱倆把這個吃了再走吧。」這個蛋糕上被嘗試過各種花樣,堆堆棧迭抹滿了奶油,再者等下一波客人過來,也不再新鮮了。
季澤恩淡淡開口:「吃膩了。」
「看在是我的處女作的份兒上——」謝知周沖他勾勾手:「賞個臉唄。」
季澤恩無奈地走過去,謝知周忙殷勤地切下一大塊兒蛋糕,遞到他手裡,上頭還有他剛剛從冰箱裡順來的一顆又大又紅的草莓。
季澤恩打量了一圈那草莓,咬了小半口,罐頭草莓向來甜得膩人,他又慣常不愛吃糖,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謝知周見了,伸手拉了把季澤恩握著叉子的手,臉湊過去,舌尖一卷就把他叉子上剩的半顆草莓吃進了嘴裡,他舔舔下唇,對季澤恩說:「不愛吃就別勉強。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在我面前和千萬別勉強。」
季澤恩僵著臉,目光定定地落在小強盜的嘴唇上,那唇角天生翹著,此時沾上了草莓外頭那層紅艷艷的果醬,煞是好看。
他垂下眼,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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