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阿舟這是幹什麼?
失去視線後,她才聽到,背後胸膛內的心跳要急促不少,就連呼吸也更紊亂一些。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情況。
雲心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不是怕看見五官亂跑之人,而是怕她看見五官亂跑的人。
為什麼呢?
怕嚇著她嗎?
她抬手拉住他的手腕:「阿舟?」
樓泊舟好一陣沒回應她,他雙眸全落在畏縮蜷在角落的小孩身上,對方一雙胡亂轉著的眼睛全是惶惶,眼眉不停跳動,嘴鼻都歪斜著,甚至淌著鼻涕涎水。
他四肢伶仃細瘦,像曬得很乾的竹枝,只要輕輕一掰,「喀嘣」兩聲就能斷成兩截。
太醜了。
甚至全然不像一個人。
樓泊舟咽喉滾動,殷紅唇瓣開始泛白。
聽到腳步聲,夏老和醫官回眸,一眼就瞧見了神色莫測的樓泊舟。
醫官不明所以,知情者夏成蹊卻在心裡暗自嘆息一聲。
真是造孽。
這孩子身上有什麼毛病不好,怎麼偏偏就撞上與聖子幾近的症狀。
看見這孩子,跟撕開自己的傷疤有什麼區別!
「聖子、公主。」他若無其事行禮,權當自己沒看見對方遮擋雲心月目光的手,「此子身體尚好,只是偶感風寒,又有蟲疾,兼之飢餓、疲憊過甚,以致昏迷在道。侍女已給他餵過驅風寒的藥,替他擦過身,重新梳發,只是還不能沐浴。」
人一緊張,話就會不自覺變多。
醫官:「?」
他的話怎麼被搶了。
「夏老所言,是極。」醫官多憋了一句,「臣還開了去蟲疾的藥方,寫了幾張藥膳,只要好好歇息,養養身體,便沒什麼大事。」
雲心月握住樓泊舟的手腕,卻並不移開,就著這個古怪的姿勢問醫官:「除此之外,這個孩子的身體還有別的問題嗎?」
醫官看了一眼把臉埋起來,堵住耳朵,不敢看也不敢聽他們說話的孩子,囁嚅了一陣:「有。」
「什麼問題?」
「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要十分用力擊打,才能有所察覺。」
是以,他昏迷的時候,不管他們怎麼擺弄,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醒來時,從他背後拍他肩膀,他也不知。
且——
這孩子相當驚懼有人接近。
瞥見背後有人,跟見鬼了一樣蜷縮在角落裡發抖。
觸感缺失?
不對,用力敲擊他能得到回應的話,那是觸感微弱?
雲心月腦海里閃過很多猜測,有個模糊的念頭,在她腦海裡面成形。
「阿舟。」她放輕語氣,「我想看看他。」
這句話說完,她就等著回復,既不催促也不強硬拉開他的手,而是將選擇權交到他手上,讓他來決定。
她只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許久,樓泊舟才緩緩放開遮擋她眼睛的手。
眼前的暗色退去,雲心月還有些不習慣地眯了一下眼睛,才看清楚一直彎腰沒起來的夏老和醫官等人,趕緊先把人叫起。
隨後,目光轉到躲在床角的小孩。他團成一小坨,瑟縮發抖,渾身上下都透著對外界的恐懼。
她往前走了一步。
樓泊舟的手又收緊:「阿月,別去。別看。」
真的很醜。
很醜。
「沒事。」雲心月回頭看他,露出個帶安撫意味的笑容,「我不怕。」
幻天樓都沒能嚇到她,一個臉部失控的小孩子而已,還不至於嚇到她。
「……」
樓泊舟怕捏痛她,轉而扯住她的袖子,收緊。
骨節分明的手指隱隱發白。
他現在心裡混沌一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似乎並不想她去看見那樣的不堪,又希冀她看見之後,不會有任何嫌棄與厭惡。
可——
若是她當真覺得噁心,他又該如何是好?
見他死死握著她的袖子不鬆開,緘默不語,她斟酌了一下,主動拉起他的手,放低嗓音:「阿舟,你想在這裡等我,還是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樓泊舟只是看著她。
雲心月向身後的秋蟬招了招手:「幫我拿杯熱水過來。」
秋蟬利落跑到桌邊,送來一杯冒著熱氣的水。
「公主小心燙。」
「嗯,沒事。」雲心月接過,塞到樓泊舟的掌心裡,攏著他的手,把杯子整個包裹住,「暖嗎?」
樓泊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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