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月總覺得他下一刻就會情緒失控, 像瘋批小說寫的那樣,將她咽喉死死掐住, 直到她求饒為止。
可他並沒有。
他只是壓緊她的手,往他的傷口上用力按壓, 俯身靠得更近。
掌下的壯實身軀在輕顫,不知是痛,還是其他。
她眼眸輕動,對上樓泊舟潮紅的雙眸。
黑亮的眼珠子被水光浸潤,眼瞼與眉頭上壓下擠,把一對溫柔眼眸銳化。
「告訴我。」少年唇角笑意拉平,「你在怕什麼?又想要怎樣的請罪?」
是怕他如野獸那樣發狂嗎?
雲心月張了張嘴,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樓泊舟懂了。
她終究也像那些知情人一樣,猜到了他的真面目。
——她怕他。
也無可厚非。
從前偷偷溜進閣里看書時,他就知道,自己的確與世人有異。
他是旁人眼中的怪物,是不詳的徵兆。
若非他掌控了御蠱之術,他連如今這層身份與人皮都無法擁有。
早該料到才是。
她出身優越嬌貴,什麼好郎君沒見過,怎會愛他。
那話,多半只是戲言而已。
偏他當真。
不會有人喜歡一個怪物。
阿爹早就這麼跟他說過了,要他學會矯飾自己,世人才能容得下他。
可是——
她明明和旁人不同。
少年眼眸更暗,緊緊盯著眼皮子底下的少女。
雲心月莫名緊張,吞了一口唾沫,告訴他:「我不需要你的請罪。」
她的嗓音略抖。
少年那想要毀滅什麼壓制自己的眼神,還是讓她有些害怕。
樓泊舟垂眸,唇角勾起,卻忘記了該要怎麼用力才會笑。
看來,她並不願意給他機會。
「好。」
他鬆開手。
一點一點鬆開,讓觸感離他越來越遠。
世間一切,重新變得空茫茫,無所落處。
他轉身。
雲心月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拉住少年手腕:「你去哪裡?」
她仰頭看著少年。
樓泊舟用平靜到毫無波瀾的嗓音說:「撿柴,生火。」
哪怕她不願意給他機會,他也總不能讓她冷死在這裡。
如今回城,城門已關,進不去。與其露宿在城外別處,倒還不如先在這裡逗留一夜,起碼他們曾在這裡歇息過,地方乾淨,無需再打掃。
明日再追上車駕就是。
「你——」雲心月握緊膝蓋上的衣擺,呼吸了幾口氣,竭力平定怦怦亂跳的心,「坐下來,我有話想和你說。」
她語氣鄭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樓泊舟不想聽。
她該不會連之前答應的牽手、擁抱都想反悔罷。
可是,已經得到的東西,他並不想歸還。
說他無賴也好,其他任何也罷,他都絕對不會妥協此事。
他攢緊拳頭,撐手就要起身。
見少年完全不理她,雲心月伸手搭上他肩膀。
她只是那麼輕輕一搭,像是春柳落在肩膀上一樣,力度甚至沒把他肩膀上的衣物弄平。
可他卻頓住,好像已經被千斤石所壓。
「你轉過來再說。」雲心月掰動他的肩膀,把人費力轉過來,「不耽擱你很久。」
少年在十萬大山里,是可以將猛虎扛走的存在。
就她這點力度,與拂柳當真沒有區別。
可他僵硬歸僵硬,倒也順從轉過身去,只是垂下眼眸,不想看她嘴裡會吐出什麼話。
甚至——
想要將耳朵堵住,不想聽。
可樓泊舟沒想到,雲心月仰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親了他。
主動。
柔軟的唇瓣撞上臉頰,微微陷了進去,觸感很明顯。
樓泊舟瞳孔晃動,視線如崖下水波晃動。
嘩啦——嘩啦——
雙耳與腦海全是巨浪衝擊石岸的動靜。
喧囂震天。
雲心月眼睛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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