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月在想剛才的事情,沒聽到,便沒有回應。
樓泊舟盯著她有些乏乏的側臉,唇角溫和笑意拉平了一些。
等兩人回到雅間,幾乎要坐不住,想出去尋人的沙曦明顯鬆了一大口氣。
雲太守摸著自己圓滾滾的大肚子,笑得跟福娃娃一樣:「聖子和山月公主怎的去了那麼久,菜都涼了,我著人換一批。」
他揮了揮手,讓手下去辦。
雲心月打起精神應付:「只是從更衣間出來,碰上聖子,和他一起下樓轉了一圈,消消酒氣而已。」
「是下官思慮不周了。」雲太守馬上著人去點了熱的甜湯,替代酒水。
等彈琴唱曲表演百戲的伎人陸續進來,雲心月慢慢就把糟心事給忘記了。
古代的百戲到現代已經失傳不少,她看著很新鮮,捧著甜湯邊看邊喝,沒一陣就重新展顏,使勁給人鼓掌。
「好!」
燒傷的老人家和他八歲的盲眼孫子壓軸登場,唱的《檐上月》是一首思念家鄉的曲子。大概因為老人家自己就是作曲填詞的人,自知曲中真意。琵琶一響,咿咿呀呀的調子配上略帶沙啞的歌喉,十分催人淚下。
雲心月聽得眼淚汪汪,讓沙曦多給他一些打賞。
貴客打賞,燒傷的老人按例到近前跪謝。
不好意思受老人家跪拜的雲心月,讓他趕緊起身,不必多禮。
「我只是折服老先生精妙的詞曲,每一個調子都落在人心弦上一樣,一彈一顫一相思。」
「貴人過譽了。」
老人家雖然年過半百,鬚髮全白,但是梳得整整齊齊,就連身上的粗布衣裳也乾乾淨淨,要不是有小半邊臉燒得全是疙瘩,還有些扭曲,稱得上一句儒雅。
就是——
他的容色實在愁苦,眉頭像兩團擰在一起的石頭疙瘩,看得人心裡怪難受的。
那瞎眼的小孫子也格外乖巧,沒有這年齡小孩子的咋咋呼呼,除了幫忙提東西之外,只安靜跟著老人,低垂腦袋。
雲心月只能看見他蒙眼的布巾和發頂。
謝過貴人,老人家雙手抱緊琵琶,行過禮後便躬身退下。
一直退到門檻處,才轉身離開。
雲心月托腮看著對方轉身時露出的半邊完整臉龐,小聲感概:「看這模樣,老伯年輕時候也是俊俏書生一個。」
說不準能考個探花什麼的。
只可惜,這年頭能上殿試的條件,容貌端正就是其一。
哪怕他能作出《檐上月》這般催人淚下的曲子,還精通詩書禮樂,也沒辦法有更大的施展空間。
「你喜歡書生?」
一直對百戲沒任何表示,全程都端著毫無變化的平和笑意看戲的樓泊舟,忽然便開口問了這麼一句話。
雲心月不知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只如實道:「還好。只是溫潤君子,誰不愛多看兩眼呢?」
跟溫柔的人呆在一起,就算不說話,那也是極其舒適自在,沒有任何壓力的愉悅時刻。
想到自家母上大人那溫柔如水的性格,她就忍不住唇角的笑意,容色比飲酒聽曲的時候還要陶醉。
樓泊舟撐在額角的食指,輕輕敲了敲烏黑的髮絲。
溫潤君子麼……
夜宴告一段落,他們本想告辭,但是雲太守說:「這雲霄樓最有趣的地方,絕非面上吃喝玩樂的五座樓,而是他底下的拍賣場。不知聖子和山月公主,可有興致一觀?」
底下?拍賣場?
這五個字就有些意思了。
雲心月忍不住湊到樓泊舟耳邊低聲問:「你們南陵,有地下拍賣行嗎?」
「南陵聖子不處國政,只行蠱與醫,我亦不知。」樓泊舟這次倒是多解釋了兩句,「不過,國法應當不允。」
禮官夏成蹊忍不住道:「雲城還有這等存在?」
「哈哈,諸位莫要想岔了,這不過就是尋常的拍賣交易,只是寶物珍貴,怕被人搶,才沒放到明面上來,進出拍賣場也要著斗篷戴面具。」雲太守樂呵呵道,「要是誰拍賣成功,便能提前從雅間退場,雅間背後就是通道,誰也不知你離開,便不用擔心自己懷揣寶貝的事情被發現了。」
著斗篷戴面具什麼的……
雲心月忍不住道:「我曾在客棧聽客人說過,前往一個叫什麼樓的仙家之地,也要披上斗篷,戴上面具,拿上請柬才能去。」
「幻天樓。」雲太守補充完,才解釋道,「不過雲霄樓只是我雲城的商人所建,並非幻天樓那樣的仙家之地,無需請柬,只要是客人,提前定好雅間便能進。」
「既然如此……」雲心月瞄了一眼樓泊舟,「聖子想去看看嗎?」
樓泊舟:「去罷。」
她想去看看,那便去。
他國面前,兩位禮官和主將也不好反駁聖子和公主的面子,更不好在雲太守面前說這樣實在冒險,只能提高警惕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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