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光的地方好呀。」她差點兒就興奮得原地踱起小碎步。
樓泊舟放開遮擋眼睛的手掌:「為何?」
暗影退去,少年眼角的水跡拖著幾根濃密長睫垂下,無端給他添了幾分可憐無害。
心情鬆弛下來的雲心月,踮起腳尖,用衣袖幫他揩了揩。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多順手,擦完就看向街上的人間煙火氣,也就錯過了樓泊舟略帶訝然掃過她臉龐的一眼。
「光是有溫度的。」她看著重檐下高掛的蠟矩蘭燈,滿樓紅袖羅帕招展,理所當然道,「而且,光能給人勇氣,趕走恐懼。」
身在有光處的少女,整張臉的容色都亮了起來,倒顯得比蘭燈更耀眼些。
「溫度、勇氣……」樓泊舟跟著低聲複述這兩個詞。
勇氣他倒是並不缺,但是溫度……
「我無法感受你所說的,光的溫度。」樓泊舟側過身看她,語氣平靜地說著令人心起漣漪的話,「我在這個世間唯一能感受到的溫度,只有你帶來的溫度。」
在她出現之前,世間一切於他而言,皆無實感,連冰冷都不曾有。
他像游離世間的一抹魂魄,不管何物加諸於身,皆無所動心,哪怕鞭子揮落,皮開肉綻,他也只有不解。
曾經,他也追逐過光而去,但是光里的人將他推開,嫌棄他一身污血,說他是怪物,說他不正常,不該與他們站在一處。
可即便他們推開他,讓他撞暈在石頭上,他還是毫無所感,不明白他們的惶恐驚慌,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只能站在黑暗中,笨拙地一遍又一遍看他們一舉一動,模仿他們的動作,摸索著怎麼控制身上每一部分的肌肉,對著河水自照尋找不同,慢慢糾正……
可最終能接納他的除了不知情者,便只有黑暗。
黑暗裡,誰也沒有什麼不同。
雲心月愣了一下。
她……剛才的感概,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他不用這麼肉麻地表白吧。
怪難為情的。
「啊……」雲心月眼神躲閃了一下,本想岔開這話,但是看他說得太真,有些不忍心,便也認真回應他,「那——」她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指向對面的燈籠,「我帶你感受一下光帶來的溫度?」
樓泊舟沒反對,雲心月就當他答應了,當即拉著他,小跑過喧囂人潮,奔向一盞盞照明的燈前。
怕拉他撞到人,少女回眸兩次,眼中笑意不曾消失,轉回去時,肩上麻花辮纏卷的小球會蹦跳著,彰顯主人的雀躍。
明亮的鵝黃,像一抹跳躍的粼粼帶狀光,直直撞入樓泊舟眼底。
對街賣燈的是個老婆婆,頭上戴著深藍抹額,笑容十分慈祥。
雲心月停下腳步:「婆婆,我們可以摸摸這燈嗎?」
老婆婆樂呵呵道:「可以,郎君和小娘子隨便,小心別弄壞就好。」
「欸!好!」
她沒聽到兩人說要買,又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用竹篾纏繞燈骨。
輕薄的竹篾在她滿是裂口的古銅色手掌翻轉,就像水裡的魚兒一樣順滑遊走。
「呀。」雲心月看見了一盞彎月燈,當即從深處挑出來,讓樓泊舟拿著,「有月燈。」
樓泊舟看了一眼那些明顯精美許多的燈盞,不知她為何獨獨對此情有獨鍾,便直問了。
「因為我的小名就叫小月亮、小月牙。」雲心月肉眼可見的雀躍,「婆婆,你這裡有火嗎?」
婆婆說:「有,但是火要錢咧。」
「沒事,我付錢。」本來並不是為了買燈的雲心月,翻開自己的荷包,「這燈我也買了。」忽然想起什麼,她扭頭問樓泊舟,「你有小名嗎?是不是叫小船兒?」
少年搖頭:「我沒有小名。」
小名是被期待出生的人才會擁有的東西,他沒有。
「沒事。」雲心月沒聽出他有任何失落情緒,便也沒太在意,彎腰去尋有船的燈盞,「我給你取個小名,就叫小船兒吧。泊舟,小船兒。你別說,還挺相襯的對吧?」
沒能找到燈盞,她回眸一笑,雙眼彎彎,睫毛翹卷,宛若天上明亮月牙。
把人心都照得亮堂了。
樓泊舟抬眸望了一眼路旁商鋪檐上月,又垂眸對上那雙隨著他視線轉動,疑惑看他的眼睛。
他說:「隨你喜歡。」
話音落,狐疑瞪大的圓潤眼眸又彎彎一勾,粼粼有波。
特別明亮。
可惜,雲心月沒能從燈盞里找到任何有小船形狀或者圖案的燈籠。
她回頭看了一眼對面掛著「雲霄樓」牌匾的高樓,晃了晃兩人拉著的手,靠近他耳邊,低聲道:「你看,我們剛才找到的地方就是雲霄樓。」
樓泊舟早就看到了,聞言只「嗯」了一聲,充當回應,不知她說這話幹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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