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泊舟聽她心跳慌亂,呼吸不穩,長腿一抬,繞過屏風,打算找個地方給她歇一陣再說其他。
少年離開半包圍的狹窄空間,雲心月輕吐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讓溫度消散一些,穩了穩呼吸,跟上。
外間桌凳歪斜,已然完全變了個樣子。
樓泊舟抬腳勾起一張凳子,讓雲心月坐下。
雲心月光是想到剛才所聽就怕了,根本不敢坐,連忙推辭:「不了不了。」
鬼知道這凳子會沾上什麼。
她乾笑:「我坐累了,想多站一小會兒。」
樓泊舟默默盯著她斟酌真假,總覺得對方這話存疑。
驀然,響起「咕嚕」一聲叫。
雲心月按住肚子,想找個洞鑽進去。
這鏈子掉得可真不是時候。
樓泊舟垂眸看了一眼她癟進去的肚子,抬眼尋吃的,卻發現吃的都掉到了地上:「想吃什麼,我去其他廂房看看有沒有。」
「不用了。」雲心月掏出剛才那塊糕點,掰開兩塊,遞了一塊給少年,「我們先將就一下吧。」
樓泊舟:「我不餓。」
話剛說出口,肚子就背叛了他,「咕嚕」作響。
雲心月憋住笑,終於不覺得尷尬了,將糕點塞進他嘴裡:「吃吧,少吃半塊還不至於餓死我。」
她將剩下的半塊塞進嘴裡,拍乾淨手,下意識扯住了少年袖子,四下張望。
「我看這幻天樓也沒什麼特別的嘛,不就是黃……」緊急剎車後,她輕咳一聲,「把所有玩樂的東西,全部聚到一起的地方嘛。」
樓泊舟慢條斯理將糕點嚼完,吞進肚子裡,在雲心月頭頂上露出個意味深長的溫柔笑意。
是麼,他倒是覺得,這地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有意思。
「不過也是奇怪。」雲心月嘀咕,「也沒聽到開門的動靜,他們是怎麼離開的呢?」
難道是她轉移注意力太厲害,這麼厚重的門拉開也沒聽到?
樓泊舟看向床板,唇角加深:「你想看看他們都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雲心月總覺得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垂釣的漁者一樣,在吊鉤上掛魚餌。
而她,就是他想釣的那條可憐魚兒。
「有點好奇,但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
她悄摸鬆開手,往後退了幾步,乾笑著離少年遠一些。
還沒離遠,手腕驀然一熱,被緊緊圈在乾燥的掌心裡。
雲心月怕弄疼自己,輕輕掙了掙,沒能掙開,就果斷放棄了。
她命都系在對方的好感度上了,還能真跑不成。
樓泊舟朝她靠近幾步:「你怎麼還是怕我,我不是沒在你跟前殺人,也沒讓蠱蟲在身上待著了。」
雲心月腳下控制住沒逃,但是腰卻不由自主往後折,躲開了一些。
她實在很想吶喊,危險是一種感覺,不是外在的東西。
但是她不敢。
「我不怕啊。」雲心月訕訕,「我怎麼會怕你呢,我們不是聯姻對象嘛。」
樓泊舟懸停在她面前半掌處,溫柔吐出兩個字:「是嗎?」
他這話說得像是一塊在冰窖凍了八百年的肉,外面瞧著像是被春風暖陽融化了,內里卻依然藏著冰,若是丟進油鍋炸,直接就能爆火花。
「是啊。」雲心月把自己僵硬的腦袋縮下去,挪到一邊再冒出來,反手抱住少年的手臂,「我的確對他們怎麼消失的不感興趣,但要是聖子感興趣的話,就算赴湯蹈火,我也一定陪你尋找消失的他們。」
樓泊舟隨她動作側眸,定定看了她半晌,才輕笑一聲:「好,那就下去看看。」
下去?
雲心月還沒來得及反應這是怎麼回事兒,就被拉著跳落,環抱在一方懷抱里,順著木板滾落。
恍惚中,除了木板咯嘣碰撞的響聲,她似乎還聽到一聲銅鈴悠揚。
暈乎乎被攔腰提起來站定,一睜眼便是一堆麻袋似的、堆疊一處的赤身男子。
那場面,又嚇人又辣眼。
「啊——嗚——」
怕自己驚叫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剛出口的尖銳爆鳴被她轉身嗑到了樓泊舟肩膀上。
少年衣領在滾落時被扯開一個大口子,她這一咬,毫無阻隔。
刺痛、微溫與濡濕傳來,樓泊舟眸中瀰漫開薄薄一層水霧,濕意將少年眉目暈染,如四月水汽漫布的清峻山林。
霧愈濃,色愈艷。
青筋淡淡纏布的微顫手掌,自雲心月後腦勺穿過,牢牢扣住,一手掌控。
咬吧,咬深一些才好。
他低頭,將鼻尖抵在少女發頂上,眸子卻澹然抬起,望向堆疊人體之後,手持染血利刃的、肌肉虬結的健壯大漢。
猩紅的眼尾,跳動著雀躍的、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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