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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一個執拗的性子,罷了……」

樓徽和朝高公公擺擺手:「如她所願,將那婢女打發出宮,從今往後是生是死,這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昌寧,別再跪在這雪地里了,快起來吧。」

樓徽和說著,突然伸手攬住樓徽寧纖細的手臂,毫不猶豫地將她一把拽起。

樓徽寧被他拽得一個踉蹌,被迫加快腳步隨他一同進到了偏殿之中。高公公緊隨其後命令下人將殿中的火爐燒得更旺了些,隨後不動聲色地領著一眾宮婢悄然退下。

整個偏殿登時間又只剩下他們二人,樓徽和將樓徽寧摁在高座之上,紆尊降貴地在她面前蹲下,用宮婢準備好的熱毛巾輕輕擦拭著她被凍得通紅的雙足。

樓徽寧被他的舉動激得一顫,只覺荒唐。她緊抿著唇感受著足底傳來的陣陣熱氣,仿佛全身凝固的經脈都在這一刻重新回暖融化,渾身的血液開始重新流動。

她壓低了聲音,嗓子有些沙啞:「陛下,這就是我的命。」

樓徽和不語,只是微微皺起眉凝視著她含淚的雙眸。

「兩年前有昭陽姐姐替我和親,我逃掉了,可兜兜轉轉幾經輾轉,我終究還是逃不過這般命運。」

「陛下,讓我去北邙和親吧,南胥皇宮早已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既然北邙蠻人已經提出了這般要求……那便以我一人,換黎民百姓一個安寧的南胥。」

「北邙人得寸進尺貪婪無度,你以為你出嫁便能換得我南胥太平安寧?不過是權宜之計豈能長久?!」

「就算是能拖得一年一月,哪怕是一日——只要能為百姓爭得片刻安寧,即便是搭上我這條命又何嘗不可!陛下!樓徽和!國難當頭你醒醒吧!」

「不……昌寧……」

「陛下,這是我的命。」

樓徽和緊緊咬著下唇,眼中寫滿了不舍和掙扎:「昌寧,可朕不信命!」

樓徽寧突然拔高聲音:「陛下!我認命了!」

「……」

樓徽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雙眉頭緊鎖,眸中似有萬千思緒交織。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的情意,最終卻敵不過一句「認命」。

樓徽寧喃喃般重複:「陛下啊,我認命了……」

樓徽和目光複雜,他幾度啟唇欲說還休,最後只是轉過頭沉默良久,才終於淡淡開口:「罷了,罷了……朕與你終究是,孽緣吶……」

-

昌寧公主出嫁北邙那日,正值陽春三月。

紛繁複雜的烏雲疊髻上別滿了各種樣式的簪釵點翠,身著一襲鮮艷的大紅嫁衣的樓徽寧手持金絲蝴蝶合歡扇,眉心一點花鈿格外突出顯眼,宛若落在雪地里的一點紅梅,明艷又張揚。

大喜的日子,南胥景和帝沒有前來送她出嫁。

連榮昌太后都姍姍來遲,剛從冷宮趕來的她一身素色衣衫,本就蒼白的面色在風中顯得愈發憔悴。單薄消瘦的身軀有些無力,終於是在看見樓徽寧的那一瞬驟然跌坐在地上。她抬手,顫抖著手指攏了攏衣衫。

「昌寧……昌寧……」

「不能去北邙……絕對不能去那個吃人的地方……昌寧啊……」

樓徽寧當然聽不見。

她在轎前駐足片刻,最後看了這座生養自己的京城一眼,淡漠收回目光,轉身不再回頭。

昂貴的錦緞絲綢如落霞般流瀉而下,樓徽寧緩緩躬身上轎,轎子兩邊的明黃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快起伏飄揚。

「起轎——」

與此同時,南胥皇宮內的大殿之中,樓徽和癱倒在龍椅上,手指死死攥住手中明黃色的奏摺。

頭痛欲裂……樓徽和抬手捏了捏眉心,痛苦地長

嘆一聲。

殿內的內侍已然被全部清空,只剩下自由伴在他左右的高公公默默守在他身邊,為他磨墨遞筆。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高公公餘光瞥見一動不動的樓徽和,又不敢將筆放下,只得一直舉著手,大氣也不敢出。

殿內氣氛凝固一瞬,半晌,樓徽和突然起身離座,緩緩踱步到大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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