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動了動身子,隨之而來的是被箭貫胸膛的劇烈痛楚。她嘴角漏出一句痛苦的呻吟。
樓徽和將她摟在懷裡,滿眼焦急:「昌寧!」
樓徽寧嘴唇翕動,聲音輕若蚊吶:「陛下……你可有受傷……」
「朕無礙,昌寧,你再堅持一會兒——阿青!愣在那裡做什麼,快來替昌寧療傷!」
「啊……噢,來了來了!」
一旁直愣愣站著的阿青聞言猛地回過神來,她抬眼給霍錚遞了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隨即慌慌張張地跑過去。
頭頂傳來樓徽和緊張焦急的安慰:「昌寧!你堅持住!」
眼皮似有千斤重,再也無法支撐顫抖的睫毛。樓徽寧眨了眨眼,眼帘緩緩合上。
「別睡!昌寧,醒一醒!」
樓徽寧失去了意識。
-
元京城,慈寧宮。
星辰暗淡,天空清遠。萬裡層雲隨風來去,縹緲無常,似這變幻莫測的世間萬事。
慈寧宮管事的趙嬤嬤腳步輕緩,小心翼翼地拐入一方小亭,隔著珠簾對裡邊兒的人低聲說了些什麼。
煙月籠罩,湖上泛起一層薄淡的霧色。榮昌太后睜開水色瀲灩的鳳眸,微微攏了攏身上的薄衫。
「……陛下不是獨自迴鑾?」
趙嬤嬤微微點頭。
榮昌太后眼波流轉,倏地輕笑一聲:「不曾想不過一次春狩,居然讓他從外邊兒帶了個丫頭片子回宮……陛下金鑾上
的人是哪家權貴的小姐?」
趙嬤嬤聞言一怔,隨即糾正道:「不是的,太后娘娘,那金鑾上乘的是……昌寧殿下……」
「你說什麼?」
榮昌太后猛然驚坐而起,原先的悠然自得此刻全然拋之於腦後。她朱唇緊抿,目光冷得滲人。
「……你是說,昌寧與陛下共乘一騎,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京郊圍場一路回到皇宮?」
「話雖是這麼說,可那是因為陛下圍場遇刺,昌寧殿下為救陛下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所以才……」
不等她說完,榮昌太后猛地站起身,翩然的廣袖一把將擺放在小几上的水果糕點一併掃落。
她掠過跪在亭前的趙嬤嬤,聲音清冷:「備好鑾駕,哀家要走一趟。」
趙嬤嬤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開口小聲提醒:「太后娘娘,此刻昌寧殿下正在接受阿青姑娘的醫治,不便見人……」
「誰告訴你哀家要去找昌寧?」
趙嬤嬤愣神一瞬:「這……」
榮昌太后眸光一沉,語氣不耐:「擺駕,哀家要去見皇帝。」
-
「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
樓徽寧緩緩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橫臥於一間書畫室內,她頭枕玉臂,似在半夢半醒之間。
窗外,池上碧苔三四點,小雨浸濕的空氣泛著些許淡淡的潮意。室內,玉爐正燃,屢屢香菸繚繞飄然,層層疊疊,影影綽綽。
腦子裡有些混亂,屋內霧氣瀰漫,讓樓徽寧覺得身邊的一切都看起來有些不太真實。
她盈盈下榻,準備去關上那扇掠進寒風的窗,可一眨眼的功夫,再一抬眸,便見一抹白衣映入眼帘。
樓徽寧怔愣一瞬。
那是一個白衣男子,身材修長,膚白勝雪。他獨自站立於窗欞前,風掀起他紛飛的衣袂。
他淡然開口,聲音如潺潺流水,清冷而幽然。
「天下大亂,其源人心。欲安天下,先取人心。」
「大業者不在江山,不在軍權,而在百姓。」
「萬民歸心,則天下太平……」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背影。
樓徽寧依稀記得,這是年少時章太傅曾授予她與樓徽和的道理。可面前此人,分明和章太傅兩模兩樣,沾不上半點關係。
她遲疑片刻,終於開口試探般詢問:「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聞言一頓,隨即緩緩回過頭來,只見他一雙鳳眸目光凌冽,眼尾微挑卻無半分嫵媚,倒讓他生出一種別樣的氣質。墨發隨意披散,與一襲白衣交相輝映,如洇染在雪地里的一片墨跡。
蒼白的皮膚忖得他的眸子更加明澈深邃,微皺的眉頭忖得鳳眸少了分涼薄,清冷絕塵的氣質讓人一時移不開眼。
「我是誰不重要,你清楚你是誰麼?」
樓徽寧有些不解,略一猶疑後還是應道:「本宮是當今南胥公主,太后養女,昌寧。」
「不,還有一點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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