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心站在西山山頭,默然俯瞰下方純白如雪的花海。
忽而聽見腳步聲靠近,她頭也不回地說:「你輸了。」
折丹腳步一頓,復又上前,從她身後將她緩緩攬進懷中。
她放鬆後背,半眯眼,懶懶地靠在他身前。他高大寬闊的身形能將嬌小的她完全容納,她十分享受依偎在他懷中的安定感。
「你不說點什麼嗎?」妙心問道。
折丹輕嗅她發間的清新茶香,說道:「我去不死城找你之時,你便已經恢復了記憶。」他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原來他早已有所察覺,妙心笑了笑,也不隱瞞,甚至幾許稱讚:「不愧是九尊的老大,我這點小心思在你面前耍不出花樣。」
折丹下意識收緊臂彎,道:「所以昨晚你佯裝並未恢復記憶,繼而蠱惑我,是為解除我的相思咒,贏得賭約。這算是作弊嗎?」
「嘖嘖嘖,話可不能這麼說。」妙心哂笑道:「即便我恢復了赤鈴的記憶,但我蠱惑你時卻是用妙心的身份,也未曾用自己的力量。你說我恢復記憶在先是作弊,可縱觀整場賭約,仙尊可是第一個作弊的啊!」
她轉過身,在他吃驚的目光中,將他擁在腰間的手臂推開,說:「八百年前,我被玄南刺傷後昏迷不醒,是誰施法進入我的夢,不停地暗示我,刺傷我的人是折丹仙尊?」
「不如我來猜猜你此舉的目的......」她嘴邊帶笑,眼中卻漸漸浮現慍色:「因為相思咒,你沒法遠離我,所以借用我被刺傷一事,讓我忌憚你、害怕你,以至與你隔開一道鴻溝。如此一來,風險大大降低,既而保證你最終贏得賭約,我猜得可對?」
她所言句句屬實,折丹沒話辯駁。
「既然我們兩個都作弊了,這輸贏該怎麼算呢?」她問道。
折丹將問題丟回給她:「你認為該怎麼算。」
他只在意她接下來的打算,要走還是要留......
「若說雙方都有作弊,所以輸贏對半,這結果還挺為難人的。」她煞有其事地苦惱一番,忽然指了指下方的山茶花,道:「但有人作弊不止一次呢,一而再地犯規,是不是得老老實實地認輸?」
即便預料之中,可事出突然,折丹仍未準備該怎麼解釋。
妙心冷哼一聲,極盡嘲諷道:「既然嫌棄自己心中生出的情絲,為何不直接毀去?卻要多此一舉將它們埋在山茶花底下?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絲,特意種下滿山的山茶花,仙尊著實費心又費力了。」
之前她被土裡竄出來的情絲纏住身,那時她不知是何物,只懷疑是某種地底成精的植物。
記憶恢復後,她依稀記得鬼蠱曾附身的一位地仙因情生怨,生拔情絲的場景。那情絲就如這山茶花底下竄出來的一樣,輕盈如羽絲,純淨如冰晶。
再結合他曾說這『不是山茶花的根』,她才有所猜測,十之八.九就是情絲埋入土裡生根了。
見他沉默,妙心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
折丹視線落向眼下望不見盡頭的花海,每一片花瓣都承載一段記憶。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拔除情絲之時,是妙心隨他這位『師父』在地界捉妖。見她受傷,他心疼不已,嚴肅叮囑她往後不可貿然行動,必須待在他身旁。
那天她抱著他的手,蒼白的臉揚起一抹笑,竟反來安撫他:「弟子不疼,師父別皺眉了,弟子會乖乖聽師父的話。」
這笑有些慘澹,因為她傷在骨頭,不是一般的疼,卻仍強忍疼痛,只為讓他安心。他心頭怦怦跳了幾下,只覺她笑靨燦爛,明媚生輝。
那天,右掌種下的相思咒第一次顯現。
晚間二人回到鹿山,他卻趁她熟睡時,趕回方壺島,初次嘗到了生拔情絲的痛苦滋味。
情絲一旦被拔,增長的速度便會日益加快。直到她有一日醉酒,抱著他,說要一輩子陪在他身邊。那夜情絲瘋長,相思咒幾近破除。
他逃一般地連夜從鹿山趕到方壺島,僅僅是那一次的情絲,便開出了半邊山谷的山茶花。
「情絲並非埋在山茶花底下。」折丹思緒漸回,視線仍流連在那雪白的花叢中,幽幽地說:「是情絲長出了這些山茶花。」
妙心驚愕地瞪大眼,難以置信:「這話……什麼意思?」
他視線微偏,迎著她瞠惑的目光,解釋道:「除卻你當初來方壺島見到的中間那圈山茶花,是我栽種的,其餘的山茶花皆是情絲所化。」
其餘的山茶花……
妙心怔怔側身,再次看向覆蓋整面西山的花海,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又道:「我當初拔除情絲後,的確想毀去。但情絲從我手心滑落,攀附在山茶花上,再慢慢沒入土中,竟生根發芽,最後長出了新的山茶花。自此,我每次都會將情絲放入此處,轉眼就成了這花海。」
「每次?你是拔了多少情絲才種出這漫山遍野的花!」妙心心中的震驚剎那被怒火淹沒。
她上前一把拽住他衣袖,仰頭憤懣瞪著他:「你寧願一次次生拔情絲,都不願與我訴說情思!你究竟是心跟石頭一樣又冷又硬,還是覺得對我生情是一件十分羞辱的事?」
折丹苦澀一笑:「我若覺得羞辱,大概就不會捨不得毀去這些情絲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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