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阿澤將此事瞞了兩年,妙心心裡有氣,半個月沒與他說話。
阿澤本想等她氣消了再好好談,哪曉得她這氣跟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嚴重到再不與他一同用膳。
阿澤只好每夜睡前在她屋外噓寒問暖、認錯道歉。即便她只是兇巴巴回一句:「回屋睡去!」他心裡也舒坦些。
這夜起了寒風,颳得門板哐哐作響。
阿澤站在門口問道:「師父是否要添被?我去將屋裡的厚棉絮拿來。」
妙心瞥向門紙映出的修長身影,長發衣袍皆被冷風吹得亂舞,卻還在叨叨絮絮擔心她夜裡受涼。
她走到門口,將門一開,冷風見縫就灌。阿澤忙擋在她身前:「風太大,師父快快進屋去。」
妙心卻一把將他拽進屋,關上門,見他嘴唇都被冷風給吹白了,氣道:「知道風大,還不在屋裡待著,生病了可別賴在為師頭上!」
她嘴把跟刀子似的,卻轉身去到桌旁,提起茶壺放在銅爐上,幫他熱一口暖茶。
阿澤走到她身後,兩手抵在桌沿,將她圈在身前。見她沒排斥,他才放膽地收攏手臂,輕輕擁她在懷。
「師父的懷抱暖和,無需熱茶了。」他摁在她手背上,將茶壺提下來。
聽她重重一嘆,阿澤著實懊惱:「當初不知師父為何隱瞞弟子身世,又因舅舅苦口相求,弟子才不得已將這事瞞下來。」
妙心又是一嘆,念及親情無可厚非,她真正氣的並非他隱瞞不說。
「他用魂魄飼鬼,簡直荒唐愚蠢,這是害人又害己!你可知什麼鬼才有如此大的能耐?是惡鬼啊!可是惡鬼會輕易幫他復仇嗎?倘或你舅舅無法滿足他,就會被惡鬼徹底吞噬心智,做出難以預料的禍事。」
阿澤這才明白事情嚴重,問道:「師父可能幫舅舅抓住惡鬼?」
「如何幫?」妙心轉過身,望著他:「倘或當時你即刻告訴我,我也無能為力。他與惡鬼以巫術為咒,共用一個身軀。要死,那便都死。」
阿澤目光沉了下來,抿著唇沒說話。
妙心無奈:「他選擇這種復仇的辦法,一切只能聽天命了。」
*
妙心所慮的禍事,於一個月後應驗——丘發國國主祭祖,不慎從高台失足墜落,即刻斃命,暹於昇登基成為丘發國的新國主。
暹於昇派出一行十二名侍衛,來道觀邀請妙心師徒二人到王宮一敘。
妙心閉門謝客,稱自己身子不適,暫不能出山。那十二名侍衛卻沒離開,終日守在道觀門外。
三日後,本國國主帶兵親臨道觀,請妙心以使者身份,代表他前去恭賀丘發國新國主登基。
刀架在脖子上,妙心無路可退。
出發前,妙心吩咐阿澤先收拾行囊,她則去了一趟後山。回來時,她手中攥著一支白玉髮簪。
***
五天後,一行人抵達奉安城內的王宮,妙心師徒被接至國主安排的雅院內。
二人方入屋收拾,即有中官奉旨領阿澤進宮。
阿澤離開前,妙心從包袱內取出那支白玉髮簪。她親手幫阿澤梳理長發,綰上髮簪,低頭在他耳畔道:「簪子不離身,切記。」
師徒二人磨耳私語,看在屋外的中官眼裡,就似情人間的絮絮不舍,倒無異樣。
阿澤離開後,突然湧入百員侍衛,個個手握長.槍,將妙心所在的雅院圍個水泄不通。
*
阿澤直接被帶到了暹於昇的寢殿,宮女侍衛皆被暹於昇趕了出去,屋內並無外人。
阿澤站在大堂中央,聽見一聲帶喘的叫喚:「阿澤,過來。」
他移步往裡頭走去,見到正坐在床榻上的暹於昇,著實吃了一驚——不過兩年未見,原本年輕俊秀的少年,竟是青絲半白。憔悴的面容上,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過來。
暹於昇笑著朝他招手,阿澤走近才發現他眼眶烏青,像許久未曾安睡。
「舅舅身子不舒服?」他問道。
暹於昇拿著絲帕掩嘴咳嗽,斷斷續續地吃力道:「舅舅這副肉身怕是吃不消了,皮囊尚能撐些時日,五臟六腑皆已爛透。再不換一副新的肉身續命,恐怕會變成孤魂野鬼啊。」
阿澤看著他絲帕上咳出的血,問道:「沒有其他續命的辦法嗎?」
暹於昇喘了喘氣,抬頭望著他,渾濁的眼底閃過詭異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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