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夷沒想到一句輕聲細語的殺傷力如此之大,以至於酒杯在他泄出的掌力中頃刻裂開。
第60章 情不自禁
無夷早就看出她的情緒不太對勁,所以才借所謂的『採補月之精華』將她帶到這兒來。
九天蘊含的先天靈氣未散,的確有益她恢復力量。讓她暫且離開崑崙墟,也是希望能助她思緒清明、心間開闊。
怎料,自己的心緒反倒被她一句話給弄得凌亂……
「我只是失去了那段記憶。」他想提醒她,她所想念的瀾生就在她的面前。
聽到這話,西鷺清醒了剎那,這才發現眼前之人並不是瀾生的模樣。
她搖搖頭:「你不只是失去了記憶,對我的感情也不復存在。」
面對她的指責,無夷無言以對。
西鷺捧著酒杯,怔怔看著杯中倒映的月影,兀自說:「他的心思就像這不含一絲雜塵的明月,乾乾淨淨。他心裡想著我,一心護著我,不會有其他複雜的顧慮。」
他越發聽不懂:「我會有更複雜的顧慮?」
「如果你還有瀾生的記憶,你或許會念及往日的情分,而不會對我……」西鷺忽然一頓,苦笑幾聲,直到眼裡泛出淚花,才漸漸收了笑意。
無夷默默看著她的臉色冷下來,不曾想她接下來的話更加冷酷:「或許我打心裡並不希望你有他的記憶,我更希望你和瀾生不是同一個人。我希望他還在這世間,不僅是肉身健在……」
她咬了咬牙,才繼續道:「我更盼著獨獨屬於瀾生的魂魄,出現在我的面前。」
至此,無夷聽得明明白白——在她心裡,他丟失了那段記憶,等同於瀾生的魂魄消失,這世間再也沒有這個人。
他從未與西鷺正面聊過她與瀾生之間的種種過往,在瀾生的事情上,他其實也會刻意迴避。
起初,西鷺於他而言確實陌生。附於龍鱗上的『言靈術』,將一段屬於西鷺和瀾生的記憶強行塞入他的腦中。
這些日子與她相處久了,他卻會不由自主地將他自己代入『言靈術』的故事裡。
那些由瀾生所述的記憶,在他腦海中越來越清晰,情緒的變化也能感同身受。
他甚至會在夢中復現『言靈術』所描述的場景,久而久之,夢裡出現了『言靈術』不曾包含的情景。仿佛是他的潛意識延伸出來的畫面,令那一段段口述的記憶更加完整。
前幾天,自他百年前初初覺醒了『無夷』的意識後,一直到他吸收龍角重獲力量的這一段記憶,以夢境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他的識海中。
他想,或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恢復其他的記憶。
所以他如今格外矛盾。
既希望西鷺可以將自己和瀾生分開對待,不要因為執著於記憶中的瀾生而牴觸他。又希望她能將對瀾生的感情,平等地轉化為對他的感情。
哪知西鷺希望『瀾生』擁有獨立的魂魄,完全將他屏蔽在外。
他不禁有些慌:「你還沒辦法接受我就是瀾生?」
「我怎麼沒接受呢?分明是你需要時間接受我。」她又是苦笑:「畢竟失去記憶的是你,我沒有失去任何記憶。我希望你和瀾生是兩個人,是因為瀾生不會傷害我,而你……對我來說太危險。」
她又說了些讓他匪夷所思的話之後,便捧起酒盅,咕嚕嚕大口地喝,不帶歇。
無夷在旁看她喝下了大半盅,覺著該適可而止,遂等她喘氣的時候直接拿走她手中的酒盅。
西鷺弓著身不住地喘氣,整張臉都皺起來。這酒實在烈,灼得她喉嚨火辣辣的。她呼呼地吹氣,希望將口裡的熱氣吐盡。
喘勻氣之後,酒也上頭。她喝得太急太猛,終是被這烈酒打敗,搖搖晃晃地往右邊歪去。
無夷伸手攬住她的肩,讓她往自己懷裡靠過來:「有個活生生的人你不倚,非得倒向那冷冰冰的玉石板。」
西鷺努力睜開就快合上的眼皮,看似玩笑地說:「因為你會要我的命啊。」
說完,她的眼皮實在撐不住,索性閉眼靠在他懷裡。
無夷想起她方才莫名的話,越發迷惑:「我如何危險?又怎麼會要你的命?」
西鷺的腦中猝然閃現太一當初殺自己時的那一幕,手指下意識攥緊他的衣襟,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竟將衣料揪出褶來。
半晌,她才開口:「太一說我是禍,他要取我的命。」
見她眉頭緊皺,似乎陷入那段噩夢般的回憶里,無夷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太一已經不在了,往後再沒人……」
他話還沒說完,西鷺突然打斷:「無夷!」
說罷,她攀住他的手臂,徐徐往下摸索,最終抓到他的手。
她握著他的手掌,直接抬起來,往自己腦門上摁:「我不想開口,你讀心吧。」
無夷沒有動靜,她失力地垂下手臂:「你就不想知道,或許你有朝一日會像太一那樣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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