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帝王的身影已經快走遠了。
沈文觀站在原地,摸摸鼻子,低聲道:「再如何,我也不過一個愛妾,你可是三宮六院。」
「不會。」
驟然聽到這麼一聲,沈文觀頓時渾身都是一凜,隔了這麼遠,還能聽見?
不過轉瞬,他又回過神來。
倒是說得好聽,可背後還不知道怎麼欺負人呢,也就會面子上裝一裝。
薛二也真是可憐。
這般想著,沈文觀又搖搖頭,暗自嘆氣又舒氣,目中露出憐憫之色。
他也就能幫薛二到這裡了。
希望陛下知道薛二還有他這麼一條退路之後,心中稍微有幾分顧忌吧,可不要再多加欺辱了,多幾分關切吧。
算是他對薛二的最後一分情誼。
馬車之內,幼青等得犯了困,靠在軟枕上昏昏沉沉地處在睡夢之中,忽聽得廂壁輕輕敲了兩聲,她清醒過來,喉間有些疑惑地輕嗯了一聲。
車外響起他的聲音:「回城?」
幼青輕輕應了一聲:「好。」
車馬終於緩緩行駛起來。
天邊燒紅的晚霞映襯下來。
一旁隨著的侍從,止不住餘光偷偷瞟正中騎馬之人。
蕭蕭的風雪之中,帝王挺拔的身形,玄黑衣袍的雲紋在晚霞之下浮動,朗朗如雲間明月松下清風,身姿風采皆是照人,眉目沉冷而輕斂。
就是唯獨,嘴唇怎麼破了。
明明方才進梅園前,還是好好的,不過才過了半個時辰不到,怎麼成這樣了?
像是被咬出來的。
侍從又瞥見帝王冷淡的俊容,一如既往沒有波瀾的神情,甚而多了幾分微慍,忙又回過神,這倒像是心中憋了火氣。
他可不敢在這時候觸霉頭。
車馬行至靜安坊時,已是夜深。
幼青下車之時,抬頭環顧了一圈,已經沒有再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了,她收回目光,略動了動,垂下眼眉。
鞋襪都已經在雪地之中濕透了,雪化成了水,仍在冰冷地貼著。
待回至屋內,幼青換下濕透的衣裳,更衣沐浴之後,窩在了榻上,垂下了頭,捧著茶盞,輕輕飲了口熱茶。
微燙的茶水碰到唇上時,微微的刺痛蔓延開來。
強烈的,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幼青突然想起來,紅梅枝掩映之下,他傾身覆上來,垂首凝著她,眼睫微闔。露出的微微眸光,沉黑得有些燙人。只是稍分開了些許,他的唇又追了上來,更深地侵略而入。
不過回憶著,那種無法抗拒,喘不上來氣的,深深的麻意侵襲而來,甚至鼻腔都像是嗅到了無處不在的檀香。
她後知後覺地摸了摸唇瓣,呆滯地凝神思索片刻。
這感覺有點特別,和上回很不一樣,但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都讓人有點懵,只是這回時間很久。
這回好像是因為誤會。
他一路上也沒有再提,好像是沒有太在意這個事情。
她好像還不慎咬破了他的唇,他一點都不覺得痛嗎?
他沒什麼感覺?算是很平常嗎?
思索了半晌之後,幼青緩慢地動了動眼睫,放下了手,爬上床榻,蓋好衾被,整個人蒙在裡面。
睡著了,就不用想了。
月光從明瓦窗格映下,透過紗帳照進明黃的龍榻。
殷胥看了眼滴漏,手背遮在額頭,胸口深深起伏几回,起身下了榻。
他端著茶盞,靠在桌案上,腦中驀地浮現,紅梅枝下,她髮髻微微散亂,明眸驚慌中含淚,可卻只倒映著他一個人。
月影落在青石的地磚之上,落下一道拉長的孤影,孤寂而冷清。
從前的日子如鏡花水月般閃過,她情急之時抓著他的手,央著他再陪她下一局棋,明眸笑得彎彎,似桃花般灼灼。
殷胥忽然覺得有點難熬。
耳邊仿佛又響起,沈文觀今日的話,他們兩年相伴,風雨同舟共患難,殷胥不信他們情深如許,可他不能確定,是不是她心中還是留有眷戀。
他確實錯過了她這幾年。
殷胥低垂眼眉,深深沉斂,執著茶盞望向了窗外,樹影映在窗格之上,似有風雪輕墜,細枝隨著輕晃。
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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