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陛下在,也不好說。
沈文觀絞盡腦汁,還想著如何開口打聽宮裡發生了什麼,若是薛二當真被欺負慘了,他也好對症安慰兩句。
幼青道:「你可還記得,你我曾經許下的承諾,互不干涉,待合適之時,即可和離,就此一別兩寬。」
沈文觀愣了下:「記得,怎麼了?你打算和離了?」
這也太突然了。
玉葛將草擬的和離書拿了過來,幼青親手遞給了沈文觀。
幼青垂目:「是。」
「我要同你和離。」
聲音輕且堅定。
我要開始新的,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第22章 同他撒嬌。
蘭香院內, 燈火葳蕤。
地龍燒得不熱,裡間蘊著微微的冷,外頭又下起了雪, 冷氣凝結在窗紗之上,凍上一層薄薄的冰晶。
沈文觀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入喉, 他理了理思路,清清嗓子。
「怎麼突然說要和離?」
先前都過得好好的,他們互幫互助且相安無事。甚至有被陛下穿小鞋的可能, 他都沒有在那種危機時刻放棄她。
她怎麼反倒要和離了?
「是不是宮裡發生了什麼?」
沈文觀開始猜測, 「長寧公主勸說你和離的?還是陛下?是不是陛下威脅你了?」
幼青捧著茶盞,熱意從杯壁,一點點傳到掌心, 她輕輕撇去浮沫, 放下茶盞,搖搖頭道:「與宮裡無關。」
「我一直都想和離, 如今回到長安, 一切都穩定了,沈府也都接受了柳月,不需要我再當幌子,此時是和離的時機了。」
幼青垂目輕飲,眉心微蹙, 「你從前不是總說想要和離嗎?」
當年新婚之夜,儀式都未完成, 合卺酒未飲,吉時也已過。
沈文觀姍姍來遲, 將胸口的並蒂紅花,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大聲地道:「等有機會了,你我就和離。」
幼青當時也應了他。
隨後沈文觀怒氣沖沖地離開了,他們之間不說是相看生厭,是從不相見。
直到後來官位變遷,去往揚州之後,幼青沒了沈府的轄制,慢慢開起了女醫館,起時疫之後,她隨著眾多女醫,同擔起了職責。他為揚州司馬,也隨著處理時疫一事,他們二人的關係,才略有好轉。
不過也只是,好轉而已。
沈文觀也思及這些,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頭,當年是他太年輕氣盛,才放出那些狠話,但現在,他是真的不想和離。
薛二,人真的挺好的。
沈文觀絞盡腦汁思考了下,終於又想出一個理由:「你和離之後去哪兒呢?」
和離之後回娘家,怕是要受冷眼,指不定沒過一陣就要被再嫁,且再嫁的人,還未必有他好呢。
本就有同陛下的那樁恩怨在前,又有同他和離在後,長安城裡,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子,不是更慘了?
幼青道:「我在長安城裡有宅院,和離之後可以自己生活。再過一陣子,宮裡新立的女醫署便開始招人,我可以去一試,若是去不了,也能在長安城開女醫館。」
獨自出去生活,也怪危險的,他又不限制她做什麼,在沈府待著不是更好?
至於入宮,那就更危險了。
兩條路,都不怎麼樣。
他又不差,還能護著她,跟他繼續過著日子,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
沈文觀暗暗點頭,還是讓薛二就待在沈府里,不和離於她而言就是最好的,薛二又不笨,肯定也能明白這道理。
她如今提和離,估計也是一時之氣。
這般想著,沈文觀咳嗽兩聲,放下手中的茶盞,認真道:「我為從前年輕氣盛,不懂事時說過的話道歉。」
「但是——」沈文觀胳膊支撐在桌案,身體微微向前傾,嚴肅且鄭重:「至於和離一事,不必再提了,我不會答應的。」
幼青:「……」
沈文觀把茶飲盡,拍拍衣裳,瞧了眼滴漏之後,起身打起簾櫳離開了。
燈火撲朔,燭淚凝固在銅台,滴漏聲聲碎碎,縷縷煙氣從香爐上升起。
長安城外,十里亭處。
重重侍衛玄甲佩劍,金絲楠木馬車停在中央,長寧已私同幼青道過別,如今最後同殷胥道了一句,便登上了馬車。
近來,安西又起了戰事。
陳度要同長寧,一同回龜茲去,待那間事了之後,再抽空回長安。
柳樹光禿的枝幹在細雪中沾一層白,殷胥立於亭中,抬手倒下一盞濁酒,舉杯親自遞與陳度。
濁酒尚溫,陳度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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