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與陳度素來不合,二人沒說幾句便爭執了起來,吵吵嚷嚷。
幼青沒有再待下去了,轉身緩步下了樓,尋了處地方坐定。
宮人奉上茶來,幼青捧著茶緩緩吃了幾口,從西窗沿著望出去,竹影橫斜清淺,日光浮動掠影。
唇齒間澀意慢慢蔓延,後知後覺的落空終於泛上來,可也很快被壓了下去。
一盞茶盡,心緒已恢復一片平靜。
待幼青吃盡第二盞,樓上的兩人終於一前一後下了來,一個臉紅一個脖子粗,隨即便各自分開了。
幼青和長寧到獵場之時,已有許多臣子在此了。
秋日晴空萬里無雲,曠野草葉枯黃,天高地遠,大雁橫飛南過,唳響清霄。
因著民風開放,男女大別倒不是極為嚴格,馬場上也有女子縱馬飛馳。
長寧先帶著幼青去選馬,她想為幼青挑一匹極好的馬,可左挑右選半天,總覺得這個顏色差點,那個體格差點,糾結半晌甚至想把自己的馬給幼青去騎。
幼青笑著回絕了,只道隨便挑一匹。
長寧卻是不想,正是為難之際,卻見陳度牽了匹馬過來,「薛大夫騎這匹吧。」
幼青怔了下,縱是她不太懂馬,可也看得出來這馬一出來,余馬都黯然失色。
長寧一見這馬,頓時都移不開目光,這馬無論是從皮毛還是到體態,都是絕佳無比的西域上等馬。
可是這種馬,一般不都是……
長寧摸得愛不釋手,抬眼瞥陳度,以眼神示意,這是在搞什麼鬼?
陳度挑眉回應,看不出來嗎?除了萬萬人之上的某位,還有誰有本事送這個?
長寧霎時懂了,又覺好笑。
皇兄還真是跟從前一樣,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送過來,只不過從前是光明正大,現在只敢搞這百轉千回的一套。
「幼青,我看這馬真不錯,就騎這匹怎麼樣?通身雪白,特別襯你。」長寧道。
幼青知曉他們二人眉目相傳,似是個中有些蹊蹺,但料也非是害人之事,自也沒有拆穿,只順著接過了韁繩,慢慢往獵場上走去。
幼青目光落向獵場時便頓住。
隔著熙攘的人群,遙遠的距離,殷胥牽著匹黑馬緩緩行著。
他微側著臉同身邊的武將說話,神情模糊難辨,暗紫袍角露出龍紋半爪,繡銀紋路在日光下波光粼粼。
片刻之後,殷胥翻身上馬,在一眾縱馬的身影中,依舊讓人移不開目光。
晴空萬里,田野疏朗,頂著刺眼奪目的日光,風姿卓越無雙。
人群一陣騷動,熱烈的喝彩聲忽起, 「陛下一箭同中兩雁——」
眾臣遮擋住他的身影,只有半露出來的側臉,眉目間笑意不辨,沉穩內斂似乎都暫且褪去,意氣風發一如當年。
長寧立在幼青身側,也瞧著這一幕,忽地想起那年皇兄也是同中雙雁。
幼青那時還不會騎馬,就只能在一旁瞧著,皇兄騎在馬上笑著望幼青,而後提著雙雁就送到了幼青手中。
幼青那個時候是真的呆,抱著雙雁問真的送她嗎。
長寧那時也是嘴欠,就說收了聘雁,可要嫁到我們家了。
幼青頓時臉燒紅了,話都說不出來,大雁也險些沒拿穩。
而後嘴欠的長寧果不其然得了殷胥一記警告似的目光,還有一句「沒關係,收著吧,紀念而已。」
長寧當時撇了撇嘴,沒戳穿太子殿下的那點小心思。
她記得清清楚楚,那向來對誰都冷淡的皇兄,聽見那句讓幼青嫁到他們家的話之後,耳根就泛起了可疑的紅色。
還說什麼沒關係,當時在場的人里,就數太子殿下最在意。
那時候的時光,是真美好。
在一陣雀躍的歡呼聲中,長寧終於回過神了時,卻見幼青已上了馬,縱馬往山林而去,長寧連忙拍馬趕上。
繡嶺綿綿延延,夏日時極為繁茂,秋日時枝葉落盡,倒是染了滿山的紅。
二人行得並不快,一路說說話,打些野兔之類的,幼青打得還比長寧多些。
長寧想了下,一方面是幼青運氣好些,撞見的野兔多。
再一方面,就令長寧扼腕了,皇兄箭術極高,她當年想跟著學卻因繁忙為由推給了女師傅。後來幼青學的時候,剛巧那會的太子殿下得了空,手把手地教了。
因著山林靜謐,故而輕微的響動也極為明顯,長寧耳朵又極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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