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了,省點力氣。」黎霜的視線有些模糊,淚水一滴一滴落下,她已經快看不清裴晏的臉了。
裴晏安撫似地抬手抹去了黎霜臉上的淚,指腹摩挲著,眼神是那樣堅定,帶著無盡的眷念和不舍,輕聲道:「我從前不知道為誰而活,現在我知道了,有一個人,她值得我拼盡所有,哪怕舍了這條命,也要護她周全。」
原來他的世界是可以有太陽,可以有月亮的,是明是暗再也不是迫不得已,而是第一次被無限包容的予取予求。
他的心其實從來都不是荒蕪的雪野,而是無日無夜的世界裡一直無人踏足的鹽鹼之地。
那白茫茫的一片不是所謂的皚皚白雪,而是在裴晏每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帶著無處安放的迷茫襲來的風蒸乾的,一直未曾落下的淚。
而那些淚,如今滴在了他的臉上,而淚的主人正緊緊地抱著他,一遍又一遍擦拭著他身上的血。
裴晏已經感受不到疼了,他只覺得幸運,能在惆悵的,望不到頭的一生中遇到一個給予他血肉的人。
「你不能死!」黎霜無助地撫摸著裴晏的臉,還沒有等到太醫,哽咽道:「你不是說只要回去就能活下來嗎,我讓你回家,讓你回家……」
黎霜小心翼翼地低了頭,一片溫熱很快貼上了裴晏的唇。
「【好感度上升提示】宿主,你的攻略對象黎霜對你的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一千零六,目前黎霜對你的好感度為:1106%。」
「【任務進度提示】恭喜宿主,任務完成。即將為宿主開啟返回通道。」
裴晏感受著唇上的熱意,一滴淚滑過他的臉龐,很快融在二人相接的唇上。
這點溫存還沒讓裴晏再多感受一會兒便離去,黎霜哽咽道:「你回去,我只要你活下來……」
裴晏笑著搖頭,面上血色一點點消失,就像融化的雪,「什麼攻略對象,被攻略的,一直都是我啊……之前的問題,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他緩了口氣,道:「一開始,我絞盡腦汁想讓你注意我。但是後來,我發現大小姐這樣的人,憑什麼不能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要被他人控制?你太好了,所以我不想左右你,與你相處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光景。」
黎霜抹去臉上的淚,「你別說了,別說了……」
「十一月六日,是我們第一次遇見的那一天。我其實沒有生辰,只是從那一天開始,我才像一個真正的,有生命的人。」
裴晏猝不及防地抽出黎霜腰間匕首,在黎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狠狠在脖頸側劃了一刀,鮮紅的血汩汩流下,很快在雪地里開出了幾朵艷麗的血花。
「你瘋了!」黎霜忙用手堵住裴晏的傷口,可血怎麼也止不住,將她的手都染紅了。
裴晏又咳一聲,變得面無血色,從眼角流出了一條長長的血淚,「我劃破了腺體,他們再也控制不了我,而我,就能永遠……留在這裡了。」
黎霜覺得自己的淚都要流盡了,可是裴晏的血卻失得越來越快,蒼白的臉色比周側的雪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得她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明明是大盛的功臣,他帶來了晉國士兵,他阻止了這場宮變,那些匈奴也被裴晏攔在了長安城外,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裴晏脖頸上的刀口好像也出現了黎霜的心上,割得她肝腸寸斷。
她只覺得渾身冰冷,懷中裴晏的身體也慢慢地冷了下去。
「我只想留在你的世界。」
裴晏的聲音越來越輕,抬眸看向黎霜時,眼中卻是無比堅定和眷戀。
他從身後拿出了那枚自己保存得很好的戒指,微弱的火光讓他尋到了黎霜的手,將那枚戒指,珍而重之地戴到了黎霜右手的無名指上。
做完這個動作,裴晏已經有些精疲力盡,睜開眼都變成了一件極為費力的事情,但他還是看著黎霜,像是要把黎霜的模樣刻在心底。
「黎霜,我愛你。不要再為我哭了,能為你死,是我執行過的,最值得,最幸運的任務……」
聞言,黎霜突然頓住了。
裴晏從未呼之於口的名字,此刻卻帶著萬般眷念說了出來,像是用之前的所有給這次的直呼其名裹上了一層層堅硬的鎧甲,而最柔軟的內里,是裴晏那顆心。
最鄭重也最心痛,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個名字好像是從裴晏內心最深處呼出,似要證明些什麼。
二人交握的手上滿是血水,黑夜中雖看不清,但黎霜能想像出那片泥濘。
「不要,不要……是我太自私想把你留在這裡,沒想到卻害了你,是我的錯。」
黎霜只是呢喃著裴晏的名字,像是這樣就能抓住裴晏流失的生命。那些克制已久的感情再也不被隱藏,所有的情緒在此刻如磅礴大雨傾瀉而出。
「我愛你,我也愛你……」
目光相接,黎霜看到了裴晏眼中的笑意與溫柔,像是得到了自己等了許久的一個答案。
而她握著的那隻手已經漸漸沒了溫度,再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去。
而裴晏的眼睛,也緩緩閉上,嘴邊還噙著一抹笑意,仿佛這並不是他真正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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