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
——「公子喝醉了,我帶你去偏殿歇著。」
然後是椅子挪動聲,腳步離開聲,混亂的腳步在喧鬧中格外明顯,黎霜一下就聽出來了那是誰的腳步。
黎霜在猶豫,在糾結,在掙扎,內心的聲音叫囂著又爭執著,讓她決定不了自己是不是要轉頭再看一眼。
先前裴晏意味深長的目光射進了黎霜的心裡,她陡然抬頭向後望去,已經空無一人。
她沒來由地生出慌亂的感覺,一顆心跳得不太規律,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離那顆心遠去,而心臟正哭喊著要那東西回來。
黎霜微抖著唇,緩緩看向上首還笑著的馮玲。
而馮玲也察覺到了她熾熱而複雜的目光,轉眼對上她的眼睛,看著她身後空蕩蕩的席位,臉上浮起一抹瞭然的笑意,隨即不緊不慢地拿起桌上酒杯朝黎霜虛碰了一下,眼神玩味而輕俏。
黎霜不知道為什麼,猛地低下頭去,死死抓著自己身下的衣裳,牙關緊閉,很多可能剎那間都涌了上來。未知的變數充斥著黎霜的腦海,她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才能緩解自己現在的心亂如麻。
她看明白了馮玲的笑容,沒有惡意,甚至還隱隱有些欣賞,可是她就是不敢再看了,也不敢去面對。
因為那個笑容的意思很明顯:這是你親自為他選擇的路。
裴晏被留在了宮裡,宴席也很快結束,黎霜被馮玲留了下來。
「本宮答應你的,定不會食言。不過你可不能後悔,畢竟不是有句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黎小姐是君子,本宮相信你。」馮玲笑道。
黎霜擠出一絲笑容,頷首道:「臣女既然都讓公主幫臣女這個忙了,要對公主殿下感恩戴德就不說了,怎麼還會臨時變卦呢?」
「原以為大皇兄走了,你就會改主意,」馮玲打量著黎霜,道:「沒想到你倒為他考慮得周全,連以後的變數都替他想到了。若本宮是裴晏,定會感激涕零,對黎小姐說一番肺腑之言。」
聞言,黎霜只是淡淡笑了笑。
她不知道裴晏醒來後,發現自己的處境會作何反應,她也不敢知道。
黎霜甚至覺得自己是個懦夫,一個只會逃避的懦夫,因為害怕裴晏會受到傷害,就忙不迭地將他送走了,也沒有問過裴晏到底願不願意。
哎。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胸膛還是悶悶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裡面,想發泄,但是又無處發泄,甚至要去無視它。
裴晏醒來後會怎麼樣?是坦然接受,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負心漢,還是對自己破口大罵,說自己無情無義,薄情寡義?
她不知道,或許還有第三種可能,但黎霜也不敢再去想了。
「承蒙公主殿下庇護,普天之下沒有比公主殿下更值得讓臣女信賴的女子了。」黎霜奉承著馮玲。
而馮玲也看出了她的想法,漫不經心地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放在自己面前欣賞了一會兒,道:「你很會選擇。二皇兄身邊是黨爭的中心,所以你沒把裴晏送到他那裡去。本宮的確懶得管朝中那些瑣碎雜事,聽著就讓人心煩。」
她放下手,看著黎霜,「先說好了,他有武功,但是本宮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若不想讓他跑,饒是他再有本事也逃不掉。但是本宮能做的,只是給他提供一個庇護的地方,最終他會怎麼樣,或者變成誰的人,本宮可管不了。」
聞言,黎霜頓了頓,咽了咽喉嚨,呼出一口氣,抬頭看著馮玲,「只要他平安,臣女不會多管閒事。」
「閒事……哈哈哈,」馮玲大笑了幾聲,「真是有趣得緊。要是本宮身邊有你這樣的妙人,本宮又何至於覺得無聊呢?」
黎霜離開皇宮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大多都行色匆匆地往家趕,奔赴著那一方只屬於他們的天地。
她緩緩地走在街上,頭頂有銀月高懸,身側有涼風輕拂,被帶起的髮絲和衣袍揚起些許弧度,將夜色都盡數抖落,灑在了黎霜的眼睛裡。
其實黎霜以前為了讓自己有清淨的時候,很少讓凌逸跟著自己外出,也經常獨自一人回家,也習慣了不提夜燈,踩著清冷的月光走在回黎府的街上,也沒覺得有多孤獨。
只是自從裴晏來了之後,自己歸家的身後總像跟了一條怎麼趕也趕不走尾巴。
那條尾巴嘰嘰喳喳地陪著自己走著夜路,再幽涼的清輝也被少年上揚的尾音沖淡,給回家的路上添了幾分生機和活力。
久而久之,黎霜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經習慣了每次自己獨自一人行走時,身後傳來的那一句熟悉的「大小姐」,張揚的笑和輕快的步伐都是少年特有的標誌,伴著自己回家,倒也有趣。
現在那條尾巴消失了,而且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黎霜抬頭望月,竟覺出幾分淒涼和孤寂來,連夜空中閃爍的星子都像在嘲笑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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