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放下火鉗,「這不會是給我吃的那種藥吧?」
黎霜不答,對賀銘道:「這藥足夠讓你撐上兩刻鐘,若你還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地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藥丸是黎霜特地研製的,就是為了應對賀銘這樣的情況。
裴晏拍了拍手,「大人真萬能。」
賀銘被迫咽下那藥丸後,果真覺得全身充滿了力氣,連傷痛都消減了很多。
他不再咳嗽,聲音也不再虛弱,抬眸道:「大人既然手眼通天,就該自己去查,何必來為難我呢」
見賀銘仍不肯鬆口,裴晏頓時火大,火鉗又被他舉到了賀銘身前。
賀銘瞥了裴晏一眼,緩道:「都說大理寺卿心細如髮,沒有什麼線索能逃過他的眼睛。怎麼,大人,還想在我身上白費心思嗎」
黎霜皺著眉,微張了嘴,腦中萬千思緒攪在了一起。
「他在拖延時間!」黎霜咬牙切齒,轉頭往衙獄外奔去。
裴晏明白過來,直接將火鉗丟在了賀銘身上,咒罵了一句:「不知死活的東西!」
賀銘痛呼一聲,看著二人急忙離去的身影,面上浮起瘮人笑意。
卻說黎霜一路跑到賀銘的宅子,好不容易幹了些的衣裳復而濕透,發冠也不知哪去了,頭髮盡數散落。
裴晏險些要跟不上,好說歹說才追上已經跑到後院的黎霜。
然後,他看到了必會讓大部分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瓢潑大雨中,不遠處的幾人拿著鐵鍬一刻不停地往身前的土坑裡挖土填埋。正逢一道驚雷,世界亮了一瞬,讓黎霜和裴晏都看清了一絲那土坑裡的情形。
人,是人!
黎霜沒來得及顧上對雷鳴電閃的恐懼,拔腿沖向那處。
「滾開!」
正忙活著挖土的幾人被黎霜推開,正要上前捉住黎霜時,背後猛地被手劈了一刀。
幾人還未曾知道自己怎麼暈的,便已翻眼倒地,鐵鍬落地聲大得刺耳。
黎霜跪在土坑邊,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探了出去,似立馬就要跌落。
裴晏眼疾手快抓住了黎霜的一片衣袖,保證她不會失足掉落。
黎霜突然哭了。
那土坑裡橫七豎八躺著的,不正是那九個先前失蹤的孩子嗎
他們皆無生氣,最上頭的孩子身上已被蓋了些土,又因為暴雨之故而顯得泥濘而骯髒不堪,連手臉都快分辨不出。
整整九個孩子,都這麼死了。
黎霜不知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她只是無聲地哭著,隨後艱難起身,要去搬過後院放著的木製幃帳。
裴晏搶先黎霜一步,沒等黎霜動作,自己就將幃帳搬過,置於土坑之上。
這樣,這些孩子就不會淋雨了吧。
黎霜自覺自欺欺人,可總想做些什麼來贖自己的罪孽。
要是……要是她早些發現呢或者是她早些來,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那些孩子是不是就還有救
可現在,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讓九個孩子白白喪命。
黎霜被深深的無力感裹挾,冰涼的雨似有所感般越下越小,盡數變成了黎霜的眼淚。
她蹲在地上,以手掩面,不在意污泥弄髒了自己的臉,只是無聲發泄著。
裴晏站在黎霜身後,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不知該放到何處,「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半個時辰內,雨停雷止,後院寂靜如無人之境。
黎霜似是哭夠了,緩緩站起身來,聲音就像將將才找回般嘶啞。
裴晏幫著黎霜將土坑裡的九個孩子悉數搬了出來,整齊擺成一排。
男女皆有,年齡不最大的不過九歲,最小的才將將四歲。
他們各個衣不蔽體,心口處有著駭人的空缺,竟是連眼睛都未曾閉上。
黎霜蹲下身來,用自己濕漉漉的衣袖,一個一個為這些孩子擦淨臉上髒污,再拿裴晏尋來的白布妥善蓋在他們身上。
沒有人知道她以手覆面,幫那些孩子瞑目的時候心有多痛。
就像……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瘦瘦小小的,發現的時候已經被堆在了一個土坑裡,險些再無見天日之時。
黎霜的眼淚已經哭盡,她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似也被挖走了一般。
確認孩子們安置好後,黎霜撐著膝蓋站起,儘管雙腿已經酸麻,她仍毫不猶豫轉身往府外走去。
她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每一個步子都走得艱難而緩慢,卻帶著義無反顧的力量。
裴晏上前,一言不發攬過黎霜的腰肢,展臂飛上府牆,不出半刻就到了衙獄。
賀銘的神智仍有一絲清明,見黎霜裴晏返回,聲音含了遺憾,「還是讓你們發現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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