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世道之下,她們這些底層的人命如草芥,根本沒有活下去的能力,不過是對著那些貴人們搖尾乞憐。
要爭。
要搶。
要從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口中撕下一塊肥肉。
秋月淡笑:「姐姐,我知道了。」
「今日是我糊塗了,姐姐就當聽了一場胡話吧。」
宋杳輕輕地拿起茶盞,瓷器上竹葉青蛇的花紋顯得栩栩如生,豎瞳閃爍著詭異冷冽的光芒。
尋常人家都是以花草瓜果為圖案,但偏宋杳不同。
她素手撫著茶盞,竹葉青蛇的紋絡和她過於蒼白的膚色相得益彰,片刻她將茶盞放到了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宋杳莞爾:「秋月你能想明白就好。」
兩人又聊了片刻,秋月便起身告辭。神色匆匆,不知道又要趕去什麼地方。
宋杳一直凝望著秋月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之後砰得一聲將門關上。
獨屬於少年靡靡張揚的聲音從宋杳頭頂上傳來:「你又是從哪裡招惹了這隻小瘋狗?好生可怕,一上來就攛掇你造反,這不會逮著人就亂咬吧。」
「咬著你不怕,可別咬著我。」
一個呼吸間,少年像只靈巧的貓兒一樣從房樑上跳下來,落到宋杳身旁。長發被一根黑色的髮帶高高束起,胸前抱著一柄透露著寒光的長劍。
他劍眉星目,嘴角挑著肆意張揚的笑容,拽得沒邊。
少年名喚宋簡,是與宋杳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們是雙生子,母親也說不清楚究竟是誰早一點出生的,因而也沒有稱呼上的要求,兩人皆是沒大沒小地直呼對方的名字。
宋杳原本並不是奴籍,只因為先帝昏庸,聽信了奸臣之言,把直言進諫的宋父斬首示眾,連帶著宋家上下幾百口人都沒有放過。
彼時尚且年幼的宋杳和宋簡被宋夫人保護了下來,兩人親眼看著家人被殺,卻無能為力。
宋家一百零八口人,最後只剩下宋杳和宋簡兩個。
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深深的仇恨時刻提醒著他們,要報仇。
宋杳進入寧陽侯府為奴,時刻監視著朝廷的動向。宋簡游離於江湖勢力之間,作為死士尋找當年的仇人復仇。
宋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狗都是認主人的,你猜那條小瘋狗的主人是誰?」
宋簡扯了扯嘴角:「你真喜歡從外面撿垃圾回來。」
宋杳冷靜地分析:「秋月原本是太醫院的宮女,擅長醫術。不僅如此,據我所知,有位劉太醫很照佛她,若是能把握住秋月,那我們在宮中也不算太孤立無援。宮裡和宮外都有可以派遣調配的人,彼此聯繫,相互照應。」
說完,她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丟到了宋簡的懷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回宮之前,記得把令牌還給我。」
宋簡隨意將令牌向上拋起,又伸手接住它:「你不是不同意我的計劃嗎?」
他斜靠在牆上,歪頭戲謔地看著宋杳:「還是想看著我死?」
宋杳黑漆幽深的眸子抬起,一汪深泉一樣直直盯著他:「死了最好,死了我耳根子清淨。」
「你捨不得。」宋簡揚起一抹燦爛的笑,眸底的情緒卻晦暗難明,不見表面的喜色。
「你的身邊只剩下我了。」
「……」
宋杳不置可否:「我要去寧陽侯府了。」
「寧陽侯可不像他女兒那般好忽悠……」宋簡停頓片刻,小嘴仍然像抹了毒一樣鋒利,「到時候別死在我前面,讓我黑髮人送白髮人。」
他們是雙生子,是不需要說出口便能了解對方心意的人。
愛意說不出口,便只能用惡毒的話來代替。
每一個「死」的背後都是一句「好好活著」。
宋杳明白,但就是懶得理他,踏出房門的前一刻,她聽見宋簡飛身跳出窗戶的聲音。
她頓住腳步,宋簡那傢伙根本沒走遠,他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呼吸聲,他還在等待著宋杳的回答。
「不會。」
宋杳在回應宋簡的話:「禍害遺千年,我們都沒那麼容易死。」
寧陽侯府。
宋杳沒見到寧陽侯,卻被他的小廝攔在了外面。
小廝抬著下巴:「你就在這裡候著吧,侯爺如今還有公務沒有處理完,到時候處理完自然會來的。」
宋杳精光內斂:「我等多久都沒關係,但是侯爺最寵愛婕妤娘娘,若是娘娘在宮裡出了什麼事情,侯爺還不知道會怎麼怪罪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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