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的眼眶濕潤了一下。

在周雨傷感的時候，寧伽忽然問了一句：「現在還只是協商離婚嗎？」

這句話似乎也戳中了周雨的敏感之處，猶豫了一會之後她說：「其實我是不想天天這么小就失去父親的，他才三歲，正開始探索這個世界，我不想在他這個時候，告訴他世界上還有這麼殘忍的事情……」

聽完之後，寧伽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每個父母都有自己的選擇，他人永遠不能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批判一個人，她自然也會尊重周雨的選擇。

儘管如此，寧家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雨姐，您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您的原因，但是只有堅強起來，才能不喪失溫柔，天天他雖然年紀小，但是依然可以在父母雙方的關愛下長大，這和您自己的幸福，並不違背。」

成長至二十多歲的年紀，寧伽看到過的，聽到過的，乃至親身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這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母親，為了孩子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將自己的情緒和需求置之身後，半生隱忍。

玫瑰一樣的年紀，就在家庭的愛和禁錮之下，一天天過去了。

沒有誰生下來就是該吃苦的，如果能有一種更好的解決方式呢？

這樣的話周雨也聽過許多次了，從前方義追她的時候說喜歡她的溫柔，但是後來，她的溫柔成為方義中傷她的武器。

他覺得她性格太軟，太沒用。本來他在外打拼事業就已經足夠累了，她還是那麼的不省心。

這一次，方義想要爭奪回孩子的撫養權，依然在拿周雨的性格說事，說她這樣軟弱無能的媽媽，不可能教養好一個男孩子。

聽得次數多了，她便也開始懷疑自己，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夠格的母親，因此面對方義對於天天的爭奪，她根本拿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焦慮恐懼以及對婚姻生活的無望，讓她下定決心搬了出去，可是當她四處尋覓劇組的時候，都因為年齡和知名度而拒絕。

曾經的影后光環，在現實的生活面前不值一提，後來，《曾經的她/他》節目組找到她，她才有了復出之後的第一份工作。

但是就算她搬離了那個家，方義對她的語言暴力也沒有停歇，他截了許多直播時網友給周雨的惡評發過去，指責她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如果她繼續撫養天天，那對孩子的成長來說將會是災難。

也因為這場失敗的婚姻，她對感情的事情徹底失望。

尤其是顧深和陸書瑤來的那一期，那時候她還不了解兩人之間的事情，只是她看到陸書瑤這樣奮不顧身地想要就在顧深身邊，她忍不住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她也是為了家庭所以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有得到。

所以在其他人討論婚姻和家庭關係的時候，她選擇了保持沉默。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實想勸陸書瑤再多考慮考慮，但是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過於失敗，根本沒有資格做別人的導師，說出來只會被萬人恥笑。

方義這一天來找她，依然是為了天天撫養權的事情，兩人在飯桌上保持沉默，已經是各自給各自的最大體面了，但是在停車場這樣空曠的地方，他們還是爆發出了激烈的衝突。

懦弱，她覺得自己是真的懦弱。

她帶著寧伽和沈妍回家的時候她還一直在自責，她其實並不指望寧伽和沈妍能給出她什麼人生的指導和建議，他覺得自己大概就會一直這麼糟糕下去。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在原本糟糕的一天，卻有人同她說，她的溫柔不是錯。

只有堅強起來，才能不喪失溫柔。

「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情的。」她說。

*

當晚寧伽和沈妍住在了同一個房間。

其實寧伽是想分開睡的，但是沈妍一直說自己一個人住會害怕，非常不客氣地把周雨給她準備的被子搬到了寧伽的床上。

躺下之後，兩人開始進行一些小小的睡前儀式。

比如說。

看天花板。

看了有十分鐘吧，沈妍先開口了。

「伽伽，周雨姐的事情你怎麼看？」

寧伽「嗯」了一聲，給了一個非常正經的回答：「還是要看她自己的選擇。」

沈妍在寧伽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然後道：「這又不是直播節目，幹嘛給一個這么正式的回答。」

看寧伽沒有反應，沈妍自己先說了：「我覺得婚姻這種東西，太限制一個人的自由了，除非能找到一個能一起進步的人，不然的話，應該會很痛苦吧。」

「伽伽，你理想的另一半是什麼樣子呢？」說完自己對婚姻的見解之後，沈妍非常自然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寧伽想了一下，拉長語調說：「這個問題嘛，蠻深奧，容我想個十天半個月吧。」

聽到這明顯的敷衍，沈妍負氣似地把頭轉過來，「寧伽，你慣會騙我，那我再問你，你談過幾次戀愛啊？」

寧伽非常及時地轉移了話題：「你呢？你談過幾次？愛豆能談戀愛嗎？」

「我？」沈妍語氣中帶了些驕傲，「我談過的男朋友可以組一個足球隊了。」

寧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