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話還未說完,便被陳阿招打斷,陳阿招緊張地詢問,「你們說……那琴娘真的?」
婦人一邊揪著自家丈夫的耳朵,一邊看了看陳阿招道:「這還能有假,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這琴娘在來安縣的名聲可大著呢,她能混到現在這個地位,手段自然令人聞風喪膽。」
聽完了婦人的話,陳阿招內心更加不安,她在原地駐足了許久,可最後還是抬腳離開往碼頭的方向走去。
*
「看啊,還是走了。」高閣上,琴娘手持圓扇笑著說。
林祈肆從艷紅帷幔下的陰影處走出,神情不明地將目光投向閣樓下。
琴娘的視線移到少年蒼白冷漠的臉上,忽然感嘆道:「林祈肆,那姑娘說你快死的時候真是嚇死我了,可後來我想想又不對,你的身體早已百毒不侵,怎麼可能會死呢?」
林祈肆目光盯著那身影離去,唇瓣失去血色,過了許久,鴉青色的瞳孔才機械似的動了動,皓齒微露,笑容冰冷道:「是啊,我怎麼會死……」
望著面前長成謙謙君子的公子,琴娘的眼神動了動,記憶似乎被拉回曾經在林府的日子。
那時她還是林祈肆身邊的一個大丫鬟,而林祈肆當時也不過是八九歲的孩童。
旁的孩童在他那個年紀,該是活潑好動的,可在琴娘的記憶里,林祈肆始終沉默寡言,也同樣冷漠無情。
她曾親眼看到過林祈肆被林怨罰跪在冰雪裡凍傷身子,也曾親眼看見林祈肆日夜不息被罰抄錄百十卷詩句,累到指尖滲血…餓到昏厥………
當年她格外同情她的小公子,時常在林祈肆昏迷時照顧他,偷偷給他送吃食,可後來呢。
她被林老爺發買出去時,林祈肆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甚至……連替她說一句好話也不曾有……
琴娘曾想過,若有一日再見到這位冷血無心的小公子,若要他落到她的手上,她定要將他的心肝刨出來看看……
沒想到那麼多年的期待終於實現,可琴娘似乎發覺,那個曾經冷血的小公子,心尖上似乎也多了一個愁緒。
她多麼希望,林祈肆能像兒時一樣……在日落桃花樹下,朝她輕輕看過來,笑著囑咐一句,「小琴,我想吃糕點了……」
想到此,琴娘紅色的指甲扣緊手中的鴛鴦帕,眼眶微紅,「小公子,你當真就沒有一句話要對奴家說的?現在人人都知曉我琴娘的手段你當真不怕我?」
微風捲起林祈肆額間的纖長髮絲,林祈肆面色微變分毫,只淡淡的吐出一句話,卻讓琴娘多年來的怨恨煙消雲散。
他說,「琴娘,你包中的三錠金子不夠嗎?」
琴娘唇瓣陡然一顫,手中的青帕墜落,被風捲起從高高的閣樓上緩緩飄走。
琴娘的右眼落了滴淚,真心地笑出了聲,「原來…當年公子還是幫過小琴的,如此……往日恩怨就此作罷……」
「只是……」琴娘擦去眼淚,道:「公子確定她真的回來?」
「會。」林祈肆輕輕吐納。
「可若是她不回來了?公子你打算何去何從?」琴娘問道。
林祈肆唇瓣輕動,目光空洞失神地凝望著腳下熙攘的集市,語氣平穩地仿佛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話般,輕聲喃喃:「她若不回,我便從你這春希閣上跳下去。」
琴娘心臟猛地一顫,頓了頓,再次感慨,「小公子有一點還是沒變……」
「還是和從前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第29章 為妾 「但你得為妾。」
「姑娘, 這是要坐船去哪裡呀?」一個帶著雨笠的船夫問道。
陳阿招一隻腳踏上船板,船岸上的風卷襲海水,濕潤的雨霧鋪面吹掃過她乾澀的臉頰。
陳阿招的眼眶越來越酸,腳落在船板上猶豫不決。
她珉了珉唇, 腦海中浮現過的全是林祈肆被折磨的畫面。
她這是怎麼了?
明明……她最愛錢的……這是很容易就能決定的事, 林祈肆這個病秧子憑什麼拖累她?
她想踏上船板, 可身子卻怎麼也抬不動,海岸上的風無形中化作一道阻礙她狠心離去的牆, 吹動地她發絲在冷, 抓著包袱的手掌心也生出了汗。
船夫的喚聲在耳邊一遍遍響起, 如同鑼鼓催動著她。
「姑娘你還坐不坐船了?要坐船就快點上來!」
「我……」陳阿招動了動嘴皮,在腳步抬起的那刻,終於做出了抉擇。
她轉過了身,朝來時的方向奔去, 對那船夫說,「我不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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