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顧緗肯定地說,「我去領證,不僅僅是出於想報答你,內心深處更是認可了你,覺得如果結婚的對象是你的話,是可以的。」
男人眸光幽深,下一瞬將面前即便裹著大衣,身子也很瘦的人納進懷中,深深沉息。
雪花紛紛落下,沾在他們烏色頭髮,羊絨大衣上。像從前許多次一樣,顧緗的臉埋在他胸前,深深地吸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站在車旁抱了許久,末了,男人還是心有不甘:「怎麼不早點兒發現,早點兒告訴我?」
顧緗反問:「你一領證就把新婚妻子撇下了,怎麼還好意思讓我早點兒看清內心告訴你。」
賀輕塵勾唇:「是我不好。」
「就是你不好。」
他眉眼凝著笑意,似是無奈,低垂著頭,唇瓣貼近,輕輕地啜了一下。
聲音略微低沉:「晚上臭小子不在,我們回家膩歪去。」
*
賀尋剛過一歲便在學習走路,此時他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顧緗想讓小朋友在四合院裡過過接地氣的生活,也讓他有更寬的活動空間,便暫時搬去了四合院。
剛搬進來是五月,院子裡的石榴樹開出了漂亮的嫣紅石榴花,葫蘆瓜藤蔓爬滿了瓜架,盛夏時節,架子上垂下無數個翠綠的葫蘆。
小朋友似乎很喜歡這兒,時不時抬頭望著這些葫蘆瓜,賀輕塵則抱著他舉高高,讓他去摸它們玩,還喊著:「兒子,摘個瓜,午飯是不是有菜吃,就看你的了。」
賀尋奶聲奶氣地喊著:「不吃。」
*
光陰流轉,又過了一年,兩歲的小朋友已經滿院跑了,他爺爺特地建了一個很淺的水池,夏天時養了一些金魚,於是小朋友的衣服通常都是濕的,自然,那些魚也一捏一個死。
賀輕塵在廊子下坐著,看著在池子邊蹲著抓魚玩的小孩直搖頭。
此時顧緗正在敦煌採風與學習,昨天就該回來的,但她沒和同事一起返回,只說還有好多東西沒有學,申請再留幾天。
今天是周六,賀輕塵在家裡安心地帶小屁孩。
小屁孩倒是乖,有時候去爺爺家住兩天,假期則有爸爸相伴,現在又有這些小魚玩,不怎麼哭鬧著找媽媽。
賀輕塵走向池邊,拍了個小屁孩的視頻,說道:「再過兩年狗都嫌。」
顧緗在研究壁畫上的藝術,一時顧不上看手機。
男人見她沒回應,盯著她的頭像發呆。
突然間想起那年,他跟二爺爺坐在院子裡喝茶拉家常,聊起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姑娘,但是那姑娘好像不喜歡她。
二爺爺讓他帶那姑娘過來見見。
好不容易帶她過來了一趟,二爺爺立即私下里對他說:「你小子趕緊把人追到手。」
賀輕塵當時回答:「有點兒難,那姑娘什麼都不要。」
二爺爺哼道:「怎麼會什麼都不要?我看是她想要的,你很難給,你給不了。」
老人的眼光無比毒,一語擊中要害。
賀輕塵心中微微觸動,細想一番,她最想要的東西他確實給不起。
他無法讓時光倒流,回到過去,幫助她考上理想的大學,讓她畢業後順利登上舞台,成為眾人眼中舞姿卓絕的古典舞演員。
後來事情發展到,男人連最簡單的陪伴也給不了。
那晚在滬市的酒店,對著滿目繁華夜景,他告訴她自己騙了她,看她難受的模樣,男人的心臟牽扯出一陣難以抵擋的痛意。
她哭著說要分手要離婚。
他辦不到。
他無法放手。
他狠心地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國內,但那幾年,他也沒好過到哪裡去。他們很少視頻,除了時間不方便,也有很重要的原因是男人擔心自己看到她消瘦憔悴的臉,看到她委屈的表情,會恨不得拋下一切回國。
即便她去柏林,告訴他要回國考研,似乎分手成了沒有說出口的事實,他也不想放手。
那段時間,他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只能間或從張步口中探知一二。偏偏賀家的私募基金出事,父親也受到牽連,公司又面臨巨額賠償,一堆的爛攤子要解決,男人焦頭爛額,這一期間是他抽菸抽得最狠的時候。事情塵埃落定後,他吩咐張步不要透露相關消息給她,但她還是知道了。考完試當天,男人沒有收到她的消息,他便知道了她的想法,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恐慌。
當時他被限制出境,理由並非官方公布的那般好聽,說直白一點,公司沒有那麼多現金,即便有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來,需要一定時間的周轉。這麼一大筆金額,能多拖一天都是好的,因此只要一天不賠償,他便一天沒有自由。
為了趕回國見她,男人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資源和人脈,支付了賠償金,獲得自由飛回國。但同時他欠下了許多人情,此前他從來沒欠過人情債。
簡明暉曾問他值得嗎?
呵,怎麼會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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