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禮明櫟在一旁提醒道：「人家都特地回來了，你訓一訓啊？」

語調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這次輪到她淡定了。

潛水員領航猛地看向禮明櫟：這又是在說什麼？是這樣的說法嗎？！怎麼感覺什麼你都接受良好啊？

她甚至有一種錯覺，旁邊那位什麼時候殺人，這邊也會無所謂地放火——請問你沒感覺這句話有哪地方有問題嗎？！

謝為知也沒想明白這是什麼說法。

在發現別人比自己還沉浸後，她瞬間跌入現實中，並且發現禮明櫟無比認真，沒在玩抽象，但這怎麼配合？

「它咬我怎麼辦？」謝為知睜著眼睛這樣問道。她也開始疑惑鯨魚為什麼停在這裡，為什麼離她那麼近，就好像……

就好像它是為自己而來的。

你想要一頭鯨魚的時候也沒這個顧慮啊！禮明櫟沒法多說，只是急道：「理論上它不咬人！」

這可真是謝為知的話還給謝為知了。

此時，已有許多快艇從後側接近藍鯨，拿起手機拍照，圍繞著這一龐然大物嘖嘖稱奇。

這太奇怪了，海豚有與人類互動的習性，但對於藍鯨來說，人類是一個陌生的物種，擋在前方只會被認定為障礙物。如果探測到障礙，藍鯨只會下潛避讓，到人類無法隻身觸及的地方。

它怎麼會——讓一個人類撫摸自己的眼廓呢？

像之前觸碰海豚一樣，謝為知伸手，掌心貼在了藍鯨體側。帶有彈性的柔軟，像是皮革。等她手掌更用力地按下去，感受到那緊繃表皮的對抗感，感受到這一巨大的生命工廠的不竭脈動時，她笑了出來。

鯨魚沒有任何的抗拒，哪怕它因不斷聚集的人類而下沉身軀，但是貼在手心的那一部分卻穩穩保持在水平線上方。

不是吧——她想起了禮明櫟那句「人家都特地回來了」——不是吧？

這是自己瘋了還是世界瘋了？謝為知不敢相信，世界是這樣子的嗎？世界原來是這個模樣嗎？

她確認著別人的表情，來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一件讓人震驚的事。然而目之所及處，無數潛水者跳入水下，靠近拍照。她還聽到有人在交談是不是這隻鯨魚遭遇了什麼困難，所以才專門找人類求救。

這樣啊。

謝為知收回視線，再次對上了藍鯨的眼睛。對方依然那樣安靜，透露著作為大型生命體的沉默和厚重。

這一眼，謝為知再次確認，她真正很想擁有這樣一頭生物。

難道它真的不可能為她而來嗎？

於是謝為知說：「下潛。」

這一句，禮明櫟聽到了，潛水員聽到了，快艇的駕駛員也聽到了。旁觀者若有所覺，因為這一刻，人群中心處突然捲起一陣湍流，波濤里，鯨魚擺動尾巴沉入水中，原地攪出一團浪花。

海面的黑影逐漸下沉，直至海水一片顏色，波瀾逐漸平靜。它的離去和來時一樣安靜，一樣引動人心。

「它怎麼回去了？」

人群中隱有失望的語調。

好了好了，今天已經夠回本了。眾人這樣說，心滿意足地從水中鑽出，各回各的快艇，披上毛毯，回味這奇妙的一幕。

被吸引而來的人群逐漸散開，謝為知望向波瀾空茫的海面默不作聲，而潛水員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望向遠處沉靜的側臉，心中突然湧出一種因未知而升起的恐懼。

她在想什麼呢？她在看什麼呢？她為什麼要問那樣的問題——她想擁有一頭藍鯨！用什麼飼養，供它棲息——這片海域嗎？

潛水員突然渾身一寒，她覺得事情還沒有結束。

這時，一些不死心，仍然在觀察海面中心的人驚呼——有東西上來了！

黑影，一團逐漸變大的黑影，讓人瞬間明白有生物自海底下而來，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接近海面，機會是下一秒，一頭巨大的藍鯨破出海面，騰滯在空中。

一彎藍色的，橫掛在低空中的新月！正對著快艇的正前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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