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她不好主動參與的話題,謝為知移開了視線。
謝為知既不社恐, 也不抗拒與陌生人對話,前提是她不能無故擔任服務者的角色, 比如招呼每一個觀眾的主播。說出上面那段話的時候,她想起了讀書時候的一件趣事。
時間點在高中,那時候她與三四個熟人湊成了小圈,放學後結伴在奶茶店點單,等餐時坐在沙發上閒聊起來。放學時分,學校周圍的附近總是熙熙攘攘,與她們鄰近的座位上坐著另一個女生,其位置無論是旁聽還是參與對話都毫不費力。
於是在不知道哪個熟人拋出一個話題後,旁邊的女生也談起了相關內容。後者並非拿出一副感興趣的態度參與進來,也並沒有與任何人有眼神接觸,而是點評或者旁白似的自言自語。以至於在最開始,沒有人意識到對方似乎在接話,而隱約發現後,也只是稀里糊塗地當作無事發生。
拿到奶茶,出了店面。
「剛剛那個女生好像在和我們說話。」
「好像是的?」
所以到最後也沒有真正對話上一句。
談的話題謝為知已經忘了,她也不記得自己當初的想法,是不知如何是好,還是等待著對方先表態。此刻再次經歷相同的事,她的選擇不變,但有一個確定的理由。
面對自己想實現的事,謝為知是個能動性很強的人。同時,她理想地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如此——誰有訴求,誰先邁出第一步。
較高的自我中心與專注力,使她不會主動地參與到自己不感興趣的事項中去。作為陌生人,彼此互不打擾,想要她開口,提議者需先開口。但如果真參與了進去,她倒也認真回應。
總之,謝為知有一套自己的邏輯,並且會時不時內審有沒有什麼問題——沒有問題,她覺得自己就該這麼回答。
強調了八十萬,給了合適的回應。主播自覺沒有她要做的事情,便開始坐等榜一如何處理這一口氣八十萬的打賞。
哦,不對,不止。她還沒算上其他紫卡藍卡綠卡的額度,榜一今天的錢包撐得住嗎?
這回頭腦風暴的壓力來到禮明櫟這邊,兩張金卡八十萬,四張紫卡十六萬,還有些重複的藍卡和綠卡——總之湊一百萬的數額吧!
【日月麗明】:你等一下,我看看送什麼湊個百萬
「誒,好!」
主播乾脆地應聲道,隨後安靜地等待。她坐定,也不說話,偶爾手上用力,帶動食指指腹輕輕相觸,不疾不徐,像螞蟻對接觸角一樣點了點,竟讓一些人看出了幾分奇怪的安寧感來。
冬又眠在此刻突然感受到了某種觸動。
不提供背景信息,單看屏幕里這雙手的表現(主播也就露一雙手,說幾句話),絕不會有人能猜測她在等著一百萬的禮物。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弔詭,簡直與現實的邏輯相違背。
主播當然可以等待,等的或許是一個道具、一塊甜點、某個人物,正如絕大多數直播間裡發生的事;也可以是禮物,不過也只能看個特效,主播不打PK,神豪們在直播間空刷是很無聊的事情——但她在等著即將到帳一百萬,並且毫不懷疑它的發生。
顯然她並沒有感到哪裡不對,更別提什麼激動和惶恐,她像期待得到一袋橘子一樣坦然。這幅景象讓一部分人一併沉默,他們沒有可插話的餘地。
此刻,觀眾逐漸將注意力從錢財、遊戲、誇張的打賞機制上轉移,放回了直播間主人身上,剝離掉這些浮華嚇人的噱頭後,他們發現她一直都很平靜。
有錢好像是真有錢,打賞大概率也是真打賞,評論區裡的疑問也很認真地回答。此刻已經不能說主播傲慢或者眼高於頂了,她承認自己「不知道說些什麼」,讓大家「隨意」,原先的表現也都參照著上述的說法,到這一步,她的客觀形象都很正面。然而——
她作出答覆,因為她禮貌,或許還帶著對旁人的尊重。她真正要聽、要說、有情緒的話,全部都只留給一人。主播對觀眾的所有反應,不如隨便抽出一個角色,她給號主的反饋來得多。兩相對比,這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
主播直白地說了,這是她們的自娛自樂,與旁人並無一點關係。對於彈幕區的動靜,榜一還會有些參與,而她輕輕瞥過,並不說話。
怎麼會這樣啊,冬又眠突然感受到一種難過,原來人看到擁有珍貴情誼的兩個人時,真的會為此感到羨慕。
冬又眠玩直播的目的純粹,想見很多有趣的人,談有趣的話題,看看彼此眼中的世界。她心裡堅信一點,自己是為了認識一些人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可她不好說自己外向還是內向,現實生活中,冬又眠不願意去接觸真人(或者說周圍沒有她想遇到的人);她也試過語音和陌生人聊天,尷尬,索然無味。到頭來,看主播直播,與大家在評論區里交談,直到對彼此的變得熟悉——這成了一件讓她感到安全,汲取能量的事情。
陪伴、相同的興趣與日積月累的時間足夠打動人,讓彼此變得磨合。這是冬又眠堅信的事。
她現在依然相信,也遇到了想要互相了解的人,然而兩人間沒有陪伴,不知道相同的興趣,更重要的事,對方也不會給她足夠的時間。
她很想認識主播,但是主播會想認識她嗎?在這個直播間裡,這種做法就好像參觀了主人的房屋後,告訴她自己還想一直有機會進來一樣貿然。
她在評論框裡的文字刪刪改改,突然,發送鍵被遮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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