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來,雙手拄著沙發,仰頭認真看季斕冬的眼睛。
這樣過了幾秒,他起身輕輕攏住季斕冬的後腦。
厲珩看著近在咫尺的季斕冬。
他輕聲說:「季斕冬。」
「季斕冬。」
厲珩很輕地、溫柔到極點地慢慢念這三個字,等它們牽動一點很微弱的反應,名字是咒語,能困住人一生也能讓人掙脫泥潭與荊棘。
厲珩握著季斕冬的手,他把這隻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攏住手指。
他發現季斕冬被吸引注意力,目光微微動了動,挪向他,像是在生死間徘徊很久又回到久違水塘前的鹿,已經有些生疏,又有些溫柔秉性里謹慎的好奇。
又很熟悉。
很熟悉。
季斕冬的手認得他,身體認得,眼睛其實也認得。
眼睛微微彎起。
季斕冬被他捧著的手動了動。
指腹摩挲鬢角,輕輕撥弄扎手的短髮,厲珩有些難以保證自己不失態丟人授蘑菇以柄,於是在極力笑了下之後,倉促把眼睛埋進微涼的掌心。
他發現有些沉寂已久的力氣微弱復甦,幾秒後,厲珩忽然想明白。
他立刻伸手,讓季斕冬的額頭靠上自己的頸窩,他毫不猶豫把人拉進懷裡,貼著肩膀貼著胸膛,心臟隔著肋骨和衣料跟對面熟稔地打招呼。
厲珩把季斕冬抱得不留半點空隙。
季斕冬喜歡擁抱。
這是厲組長很後知後覺發現的,意識到這件事的那天,他不鬆手地抱了季斕冬一整個晚上。
他們在沙發里看電影、在引了天然溫泉浴室里哼歌、在天窗下看著星星發呆,他小心地幫季斕冬吹乾頭髮,他們一起躺在床上,他把季斕冬抱得很近很近,近到分不清心跳。
那天晚上季斕冬就這麼靠在他懷裡靜靜睡著。
現在,一樣的姿勢,一樣的距離,季斕冬又開始犯困,眼皮墜沉,睫毛顫了顫,又睜開。
這種很不情願睡覺的樣子讓厲組長眼裡多出笑,厲珩把人抱得更近,額頭貼著額頭:「沒事啊。」
「明天還有星星。」厲珩說,「雪化了明年還會下,季斕冬,要不要打賭,你明天醒了還要被我們三個抱。」
雖說這看起來挺誇張——季斕冬簡直是被他們三個包圍了。
厲珩給季斕冬看天窗,雪停了,下雪的雲散去,夜空里就又有很明亮清楚的星星,幾乎匯聚成一條光河。
季斕冬躺在銀河下。
厲珩也躺下,手臂墊在季斕冬腦後,幸好沙發足夠寬敞,不用把布丁轟下去,小鍋里的焦糖還在慢慢冷卻,這是個相當不必著急的過程。
厲珩看見季斕冬慢慢彎了下眼睛。
不像是錯覺,他用力揉眼睛,有星星跳進了空洞渙散的淨黑里。
季斕冬闔眼,溫暖的額頭靠著他血液呼嘯的頸動脈。
厲珩輕聲說:「季斕冬。」
他不是故意打擾季斕冬睡覺,是這三個字太好聽,像清晨薄霧熹微,窗外白雪明淨,金色的太陽撥動風鈴。
他握著季斕冬的手,被他相當拙劣、完全沒做到不留痕跡套上的戒指松松卡在季斕冬的指間,尺碼還是不對,季斕冬的身體還沒恢復到預定程度,還需要更多富含營養的家庭作坊美味餐。
但傷痕累累的蒼白手指動了下,沒讓它掉下去。
厲珩看著那枚戒指。
他沒法控制自己的思緒,他的腦子裡塞滿了念頭,他想著或許是巧合,誰管呢,反正負責查案抓賊的厲組長從入行那天起就不相信任何巧合。
他想季斕冬或許會覺得口味有些單一,這段時間一直以甜品為主餐是因為咀嚼和吞咽不容易,接下來是不是可以稍微加一點排骨包子的震撼了。
厲珩慢慢握緊這隻手。
休假的厲珩身上沒有多少血氣和硝煙味了,倒是有飯菜香。
畢竟厲組長正以拿到全S成績的熱情鑽研廚藝。
厲珩還學了話梅排骨、蒜香芋頭蒸排骨和枸杞當歸玉米蘿蔔排骨湯。
不要小瞧了家庭作坊。
厲珩想,他想他要快點想辦法,要快,卡在季斕冬回家那一天,使盡渾身解數說服季斕冬重新修訂有關「再活一天」的計劃。
一天怎麼夠呢,他學了這麼多菜。
怎麼夠呢。
厲珩聽見自己的心臟說:「季斕冬。」
他聽見季斕冬說:「嗯。」
第23章 很高興
頂著蘑菇的小狗頭悄悄探過來。
厲珩:「噓。」
系統知道, 系統藏好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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