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壯得很,結結實實堵在門口,手裡拎著傢伙。
烈日下人影漆黑。
厲行雲的神色變了變:「你們是幹什麼的?」
「看著我的。」季斕冬好心解釋,「是這樣,這個圈子往深里扒很髒,落水狗沒路可走,不能再當人。」
季斕冬說這話有說服力,他其實生在這個圈子裡,他親生父親是拿過獎的導演,親生母親是模特經紀人,繼父是賓朋如雲的知名攝影師,有自己的工作室。
厲行雲眉頭緊鎖,雙唇死死抿成一線,臉色開始泛白。
不是因為害怕,厲行雲並不怕打架,他被季斕冬撿到,就是因為赤手空拳對付一群深夜耍流氓使壞的混混,被那些人打了個半死。
他只是……滿腦子只剩一個念頭。
季斕冬的身體怎麼糟成這樣。
厲行雲的手發僵,緊緊攥著那些滿是傷痕的粗糙手指,拇指按著脈搏,餘光看到被他強行拖著的人影。
這半年來,他為了找季斕冬,想盡了辦法,不知跑了多少地方。
最後終於找到一家私人醫院。
季斕冬生了病,厲行雲反覆逼問過醫生,只得到這樣的結論。
病歷上說季斕冬有幻聽、幻視、認知功能損害,有嚴重的自傷傾向。這還是個相當有迷惑性的病人,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會被欺騙過去,覺得他一切正常。
厲行雲嗓子發抖,出聲吃力,做了幾次口型:「哥。」
季斕冬低頭:「嗯?」
「你最好鬆開我。」季斕冬建議,「和他們解釋,你走錯了,找錯了人,他們就會放你走。」
厲行雲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現在的季斕冬……看起來,比過去平和了很多。
不再傲慢,不再囂張跋扈,甚至顯得仿佛脾氣很好,像個很友善的前輩。
季斕冬平靜地站在太陽底下。
薄薄的眼皮微垂,靜靜遮著眼睛。
還算看得過眼的華美皮囊下,是硌手的骨頭架子。
亂七八糟的心跳。
烈陽當空,白花花的日光扎著眼底,酸脹疼痛,不堪忍受。
「要是……」厲行雲低聲說,「要是,我不放呢?」
季斕冬蹙了蹙眉。
厲行雲用力閉上眼睛,他知道季斕冬生了病,他會來找季斕冬,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包括季斕冬不認他。
「我是……一家新成立的媒體工作室的老闆,」厲行雲說,「我是你的粉絲,想簽你,哥,你能不能圓我這個願望?」
他這麼問,卻沒給季斕冬回答的機會,不由分說扯著季斕冬向外走,那幾個兇惡的彪形大漢堵上來,被鈔票毫不客氣砸了臉。
厲行雲盯著這些人,瞳孔漆黑,近乎陰鬱:「這個人我要帶走。」
「你們想清楚。」厲行雲說,「付錢讓你們在這看著的人,我給十倍,把路讓開。」
季斕冬輕輕笑了聲。
厲行雲咬著牙關,臉上發燒,卻從舌根里向外泛出苦澀。
他不知道季斕冬在笑什麼,但這樣漫不經心的笑,讓他想起幾年前,他被人摩托賽事背後的金主報復軟禁,季斕冬去接他。
厲少爺中二期沒過完,滿腦子英雄夢,窩在保姆車后座狼吞虎咽塞蛋糕,嘟嘟囔囔不滿意:「所以就是拿錢把我贖出來的啊?我還以為哥你單槍匹馬,殺進我們家……」
這話得來一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厲行雲被那隻溫暖乾燥的手攏著,抹掉唇角的奶油,心滿意足央上去索吻。
他們在車裡接吻,季斕冬顯得很疲倦,仰在后座,輕輕摸他的頭髮,泛著血絲的眼睛微彎。
那天……季斕冬和他說什麼?
「能用錢解決的事,是最簡單的事。」
季斕冬對他說,這世上沒那麼多跌宕起伏,沒那麼多英雄,只要用錢就能解決,已經很不錯了。
季斕冬還對他說,這世上有的是沒法拿錢解決的事。
真走投無路了,沒得選,只能挑最壞的辦法。
厲行雲追問什麼是最壞的辦法,可不論怎麼問,都沒問出半個字——厲行雲當然沒法靠自己想像得出,他是含著金湯匙生下來的少爺,人生最大的挫折是和老頭子吵架負氣離家出走。
……
現在,厲行雲終於稍微見識到過去陌生的範疇。
用錢打發掉攔路的障礙,又有西裝革履、彬彬有禮的代理人拿出合同,微笑著請厲總借一步聊聊。
要聊的內容也很簡單,季斕冬是他們老闆要報復的人。
有心情弄出一個三流劇本侮辱人的人,是不缺錢的,不缺錢,自然也就沒那麼容易被錢打動。
所以,想帶走季斕冬,得讓他們老闆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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