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毓但笑不語,蘇蘊雪知他不信,便道:「前些日子泉州的市舶司提督田承恩進宮,皇上從他那也沒得到什麼消息,容王既然敢做,一定會有所準備,就算查出點什麼,也只會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傷不了筋骨。」
此事孟行毓也知道,包括他進戶部這些時日,暗中翻看了往年明州的賦稅和市舶司的帳簿,除了一些大多數藩王都會有的小毛病,其他都天衣無縫。
要想真正扳倒容王,只有一種罪可行——謀逆。
可是蕭桓衍這麼多年都隱而不發,除了蘇蘊雪這個枕邊人窺出一點苗頭,連皇帝也找不到蛛絲馬跡。
思及此,蘇蘊雪和孟行毓都不由有些沉默,他們要對付的,是這個王朝最可怕的存在,連皇帝都忌憚的存在。
眼見太陽西沉,孟行毓向蘇蘊雪告辭:「臣還有公務在身,先回去了,若是娘娘想到了什麼法子,隨時可以聯繫臣,您宮裡灑掃的內侍小木子是臣的人。」
蘇蘊雪聞言並無過多反應,似乎對孟行毓擅自在她宮中安插人手的事毫不在意。
作為貴妃,蘇蘊雪身邊有八個大宮女貼身伺候,此外還有十餘個做粗活的宮女內侍,若要查這些人誰是誰派來的,費時費力不說,還會打草驚蛇。
她只要確認,她宮中的所有事都是透過吳貴妃傳給蕭桓衍的就夠了。
蘇蘊雪搭在欄杆上的手不自覺握緊,神情晦暗。
慶和帝費了一番心力,著錦衣衛進明州容王府盜取帳本,發現容王的確私下養了一支船隊從泉州進出,然而帳本上記的卻是船隊正常上繳賦稅之後,額外給田承恩的孝敬,數額竟與交給朝廷的賦稅相差無幾。
慶和帝何嘗不知蕭桓衍識破了他的打算,故意擺著給他看的,卻還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他將帳本狠狠摔在地上:「來人!曹忠!」
候在殿外的曹忠忙不迭進來:「皇上?」
「派人去泉州,捉拿田承恩回京受審!」
曹忠聞言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宮裡的太監派去州府,除了撈錢就是吃喝玩樂,就連他的孝敬都是從裡邊兒來的。
太監都是殘缺之人,註定無後,若不想老來窮困潦倒,只有在任上拼命盤剝,這是宮中宦官心照不宣的事,偏偏田承恩這個蠢東西讓人抓住了把柄,還讓皇上給知道了。
曹忠瞟了一眼震怒之中的慶和帝,心中也不怎麼擔心,只躬身應是,然後就要退出殿外,轉身走了幾步,不出意料地被慶和帝叫住。
「慢著!」
曹忠便又轉過身來,躬著身,也不多言,任由慶和帝在殿內煩躁地來回走了幾圈後,方聽慶和帝道:「不必讓人回京,你讓人將帳本帶去給他,告訴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著枷刑三月,重打五十大板,另,讓他把吃進去的錢給朕一分不少地吐出來!」
「是。」曹忠領旨退下。
枷刑,就是讓受罰之人枷上七斤重的木枷,吃飯睡覺都得戴著,受罪不說,更多的是一種恥辱,此番懲戒,非用國法,而是主子懲罰奴才的私刑。
貪贓枉法,放在哪個朝臣身上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可是犯事兒的是太監,太監貪污,皇上會不知道嗎?此番皇上生氣,不過是因為田承恩竟被人抓住把柄擺到檯面上罷了。
自古皇權與朝臣權力的制衡,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每一代帝王都有自己的制衡之術,而當今聖上的方法就是用宦官牽制朝臣,以保證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大臣於慶和帝來說是外人,宦官卻是他的家奴,而奴才的權利源於主子。
是以宦官要想掌握權力,就得牢牢依附慶和帝,比大臣可聽話忠心多了,田承恩如此,大寧皇宮中所有的宦官都是如此,所以曹忠知道,皇上只要還用得到他們這些奴才,就不會要田承恩的命。
皇帝懲飭田承恩的事很快文武百官都知道了,遭到牽連的還有容王蕭桓衍。
容王殿下因為私自經商被皇上降罪,下旨收回親王金寶,降為郡王。
對於慶和帝的兩道聖旨,大臣們都保持緘默,沒有出聲反對。
太監貪污中飽私囊,卻只被罰枷刑,打幾個板子了事,朝臣心中雖然不平卻誰都不敢惹這群心胸狹隘,陰險狡詐的太監,就怕一朝不慎被太監陷害淪為階下囚。
至於容王殿下,此番降爵實屬有點無辜,如今哪個藩王手裡沒有一點私產,若是真的只靠那點俸祿過日子早就上街要飯去了,偏偏這次皇上還真就朝容王發作了,只能說明一件事,皇上不想再忍了。
叔侄二人的恩怨,遲早要有一個了結,這也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第79章 圈套
孟行毓得知後, 雋逸的臉上透出幾分不甘,他本也沒指望能夠藉此徹底扳倒蕭桓衍, 但沒想到只是降爵這般不痛不癢,看來蘇貴妃的確更了解皇上,從帳目入手根本無法扳倒容王。
孟行毓一拳錘在書案上,眼中滿是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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