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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嬤嬤偷偷告訴蘇蘊雪,崔姨娘下不了床,便用腰帶拴在床柱上,帶著必死的決心,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勒死了自己。

大家族裡的庶女只能認嫡母為母,但死了姨娘的庶女,出於孝道三年之內也要守孝。

崔姨娘先是給女兒找好了餘生的依靠,再用自己的死徹底絕了國公府的念想。

作為一個母親,她為自己的女兒傾其所有。

而她還沒來得及回報崔姨娘對她的愛,就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對她好的人。

蘇蘊雪心中冷笑,面上假裝歡喜,還帶著點畏懼:「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太太罰我禁足,若是二姐來我這,恐怕太太那邊會不高興……」

蘇蘊玉卻不在意地道:「不高興就不高興唄,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過兩天來看你。」

也對,何氏不高興也是對她,而不會對自家閨女,蘇蘊雪哂笑。

蘇蘊玉走後,蘇蘊雪也沒興致抄書了,她將筆隨手擱在筆架上,抬頭看向窗外。

夏天的空氣總有些悶熱凝滯,泛白的天空乾淨澄澈,院中略顯陳舊的粉白院牆上有一些濕暗的污漬,仿佛流淌的熱汗。

蘇蘊雪壓下心中有些煩躁,她告訴自己,忍忍,再忍忍……

——

蕭桓衍穿著絳紅親王冠服走在宮道上,明艷的紅將如玉的面容襯得神采非凡,引得路過的宮女不時抬眼偷看。

他被一名小內侍引入乾清宮,慶和帝身邊的大太監曹忠早就候在宮門前,遠遠看見他走過來,忙恭敬地行了一禮。

曹忠是慶和帝的大伴,比慶和帝大個幾歲,臉上皺紋深刻,帶幾分兇相,看上去比慶和帝老許多。他是皇帝心腹,朝中大臣爭相巴結的對象,蕭桓衍貴為親王,雖不至於討好一個太監,但也不會得罪人。

蕭桓衍微微頷首,算是示意。

曹忠躬身笑道:「殿下快請進吧,皇上在裡面等著您呢。」

「有勞公公了。」蕭桓衍客套道。

進入殿內,慶和帝正在書房看奏摺。

蕭桓衍上前跪下行禮:「臣蕭桓衍叩見皇上,皇上聖躬萬福。」

慶和帝放下奏摺,看著自己的侄子跪伏在他腳下,眼神晦暗。

等到蕭桓衍行完禮,慶和帝神色已恢復如常,語氣頗為溫和地說:「起來吧,賜座!你離京多年,好容易回來一趟,上回都沒時間和你好好說說話,今日就在朕這裡用膳吧,我們叔侄二人好好敘敘舊。」

說話的時候慶和帝一直盯著蕭桓衍,企圖從對方平靜的臉上探出更多的信息。

蕭桓衍依言起身,坐在御案下首的太師椅上,恭敬道:「謝皇上!皇上日理萬機,能抽空關心臣,臣不勝榮幸。」

蕭桓衍立在堂下,微微躬著身,始終低著頭,恪守為人臣子的本分。

皇帝嘆了口氣:「仲圭與朕五年未見,到底生分了。」

仲圭是蕭桓衍的字。

聞言蕭桓衍臉上才帶了些想與長輩親近的笑意:「皇上貴為天子,我等做臣下的自當恪守本分。」

皇帝很滿意蕭桓衍的態度,眉頭稍稍舒展,直接進入正題:「近幾年來,你的幾個叔伯在封地鬧得不像話,仗著對地方財稅的控制,竟敢背著朝廷私自加重賦稅,橫徵暴斂,弄得百姓苦不堪言。」他揚了揚手中的奏摺,「御史都把狀告到朕這來了。」

說到這皇帝停下來看著蕭桓衍。

蕭桓衍四平八穩地坐著,臉上表情不變,做出一副傾聽的樣子,仿佛只是在聽長輩閒聊。

皇帝心下冷笑,抬手抽出一本奏摺,翻開:「這其中也有彈劾你的,你不想知道那些御史是怎麼說你的嗎?」

蕭桓衍這才起身跪下:「臣大致可以猜到一些,自臣去了明州,先是水患不斷,後又有倭寇進犯,最兇險的一次倭寇離臣的王府不到百里。臣也不想剛到封地就被倭寇灰溜溜地趕回京城,這樣丟了皇家臉面是小,若是因為自己無所作為害了百姓,那臣更加無言面對叔父,不得已才在兩個衛所的指揮使那多了幾句話。臣知道此舉不合規矩,皇上要罰臣,是國法難違,臣絕無怨言,但臣除此以外絕無他意,望皇上明查。」

說罷蕭桓衍重重叩首,再次跪伏在地。

慶和帝看著奏摺上「擅涉軍政,收買將官,有不臣之心。」幾個字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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