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兩萬要過年、過日子,還要熬到明年收春租才有新的進項,我就不信父親還執意把這些錢都花掉——如今皇上一直沒有批下五萬鹽引,就是不給咱們了嘛,如此一來,父親就沒有理由再找西府借錢,借了拿什麼還呢?皇上拒給鹽引,人家西府又不是冤大頭。」
「你——」周夫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這也就是有老祖宗撐腰的親閨女敢這麼做,斷了親爹的後路。
否則,她也好,大兒媳婦夏氏也好,都是萬萬不敢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家之主的。
夏氏的病已經痊癒了,東府欠債也清了,張言華本打算把在年底把管家之權交還給大嫂,可是夏氏病癒之後立刻診出了喜脈,且懷像不太穩,需要靜養。
老祖宗發話說,要夏氏安心養胎,張言華繼續主持中饋。
次年開了春,如意收到蘇州王延林寫的信,她嫁給了朱希召。朱希召帶著她在各地遊歷,抄錄宋元兩代狀元們的墓碑,打算編寫兩本狀元錄,王延林跟著夫婿遊山玩水,吟詩作畫,神仙眷侶般。
如意很為王延林高興,女子能夠走出去多麼不容易啊。
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定國公府傳來喜訊,定國公夫人張德華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把老祖宗高興的,下令十里畫廊連續點燈三夜,慶賀重外孫的到來,從此百年定國公府也有張家人的血脈。
夏天到了,又入了秋,又是一年的中秋節,東府二小姐張言華和魏國公定了婚,欽天監合了兩人八字,把婚期定在明年二月,也是二月十八——去年這天正好是張德華出嫁的日子!張言華即將成為魏國公的續弦,成為魏國公夫人,兩姐妹年紀輕輕就都是國公夫人了。
但是,魏國公已經在今年春天的時候,回到了南京祖宅魏國公府——魏國公一脈世代鎮守南京,這是從大明永樂年間就定下來的祖制,之前是因這個第七代魏國公年幼無知,被召到京城讀書明理,現在他早就成年了,得需回到南京,履行歷代魏國公的責任。
如此,張言華嫁給魏國公就是要遠嫁到千里之外的南京,很可能此生都無法回京城了!
張言華聽到婚訊,憤怒的跑去質問母親,「這樣的婚事肯定不是一蹴而就,應該在暗地裡早就開始談婚論嫁了!您一直都知道對不對?您明明知道我不想成為魏國公的續弦!明明知道我會反感這門婚事!您就是這樣做了!可笑我傻乎乎的一直蒙在鼓裡!」
周夫人早就料到女兒有如此反應,說道:「不僅是我,你父親,還有老祖宗、咱們家太后娘娘、甚至夏皇后都是樂意促成這門親事的,女兒啊,都是為你好。」
第五卷 散芳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為家族言華從婚事,賣田地夫人備嫁妝
張言華聽了無數次「都是為你好」,今天這句最殘忍。
從小到大,母親總是把她和大姐姐張德華比較,並不是為了她好,只是為了母親的虛榮心和好勝心。
張德華成為國公夫人,好強的母親也要她當國公夫人。
張言華知道,這門婚事在母親這裡是沒得商量的。
絕望之下,張言華去了頤園松鶴堂找老祖宗,雖然母親告訴她,老祖宗也是這個意思,但,倔強的張言華依然不肯死心,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她也要親耳聽到才行。
一年過去,老祖宗因消渴症的緣故,身體瘦了不少,剛剛入秋,就穿上了夾棉的衣服,有些弱不勝衣,身體也佝僂了,脊背總是挺不直。
撲通一下,張言華跪在硬冷的地磚上,一旁的花椒都來不及給她墊上蒲團。
花椒抱著蒲團,急忙道:「這可如何使得,二小姐小心傷了膝蓋。」
「你們都退下。」老祖宗屏退了眾人,屋裡只有祖孫二人。
張言華梗著脖子不肯起來,「老祖宗,求求您,我就是嫁給販夫走卒,也不能嫁給魏國公啊,魏國公夫人那麼好的人,還是大嫂的親姐姐,才死了一年,我就……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老祖宗仍由她跪著,「張家錦衣玉食把你養大,能給你的都給你了。張家三個孫女,德華知書達理,容華謹慎小心,唯有你過得最恣意,我也一直慣著你,不讓你娘拘著你。」
「你管家的這一年,大興儉省之法,得罪了好多人,連你父親都找我告狀,我都彈壓下去了,要他們不准找你的麻煩。」
「因為我知道,女孩子家也就在娘家當姑娘的時候能夠任性一些,等過了門,成了婆家的媳婦,就再也回不去了。」
張言華哽咽道:「既然知道前路灰暗,為何要我看見光?見過光的人,如何忍受將來的日子都是晦暗無光的?老祖宗為何對我如此殘忍?」
老祖宗並沒有責怪張言華口不擇言,她的目光里有憐憫和悲涼,也有克制和漠然,「因為你……最像少女時期的我,只有來壽家的見過這樣的我。但是我那時候沒有一個包容的祖母庇護著我,讓我可以任性恣意,我一直在隱忍克制,一直道嫁入張家,成了張家婦,頭胎生的又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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